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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同名馆__缅怀经济学大师——薛暮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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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您,我们的爸爸

薛小和

  我国社会主义经济学开拓者、首届中国经济学奖得主、深孚众望的经济学大师薛暮桥于7月22日下午5点12分在北京辞世,享年101岁。薛暮桥之女薛小和特意通过搜狐财经抒发对其父亲的缅怀之情。(全文如下)
  
    人说猫有九条命,我说我爸也有九条命。
  
  在这住院的六年间,他至少报了五次病危,每一次大夫都会对我们说,不是我们老说“狼来了,狼来了”,这回“狼”真的要来了!可在此之前,“狼”一直没来,或者说,“狼”在爸爸那颗顽强的心脏——那颗被老院长称为“奔驰的发动机”般的心脏面前退却了。那颗心脏,在左胸腔充满血性胸水的时候,坚守着岗位,在肾脏全面衰竭的时候,仍然坚守着岗位。我一直觉得爸爸既执着,又做什么事都能持之以恒,想来这性格是源于那颗顽强的心脏。
  
    但是,“狼”终于来了,那颗在岗位上坚守了101年的心脏终于在“狼”的面前退却了,那是7 月22 日17时12分,一个让我刻骨铭心的时刻。
  
    按照爸爸的愿望,他的后事应该办成“喜丧”,他说:“我们中国人把丧事办得太悲了。”在我们老家南方,遇到这样高龄的老人逝去,来吊唁的人一进家就会说:“好福气!好福气!”
  
    爸爸确实很有福气,比起他1927年同坐监狱的难友张秋人烈士,比起他同为经济学家的堂兄弟孙冶方,比起他很多的老朋友、老同事,他比他们多活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然而,他没有白活这么多年,他把上天多赐予他的时光全部用在了为中国的老百姓谋吃谋穿上,用在了改革我们国家的经济体制,使它能为人民群众创造出更多的财富上。
  
    他的寿命长,这让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而他又习惯于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在理论上做个归纳,用文字表述出来,这就让他比别人多了很多思考。我觉得他之所以相信商品、相信市场,是因为上个世纪30年代他在上海生活过,那时上海的商品经济相当发达,他深知那是有效的;而五六十年代,他又亲身参与了计划经济体制的建立和完善,无数挫折让他很无奈地承认,那是缺乏效率的。与比他小一辈的经济学家不同,对于市场的效率,他们可能是从理论上推导出来的,而父亲,他是从亲身经历中体验出来的。
  
    70年代末,我国曾面临严重的劳动就业问题,那时在地方政府门口静坐的多是回城的知识青年,把很多劳动部门搞得手足无措。而父亲认为这事不难解决。他说:“我国解决劳动就业问题不是没有经验的。全国解放时,城市中的失业者约有400多万,同当时公私企业职工总数大体相等。我们采取两条办法:一是生产自救,要他们自找门路,国家帮助他们解决生产中的困难;二是以工代赈,国家用低工资举办一些公益事业。在一两年时间内,把这个问题基本上解决了。”他经历过,参与过,所以他在70年代末又把“自找门路”这种市场的办法提出来。当时的中央领导同志很支持他,要他写文章先在中央党校的《理论动态》上发表,后来在《人民日报》《北京日报》上发表。父亲不但写文章呼吁,还在早上散步时,亲自到天安门的摄影个体户去询问他们还有什么困难。当摄影的年轻人知道他就是薛暮桥时,非常高兴,他们说,就是您主张我们可以自谋职业,我们才有了这份工作。
  
    这事现在听起来太普通了,但在那思想刚刚解禁的年代,一次两次的呼吁很难起作用。父亲曾给我丈夫写过一个条幅:“书到用时方恨少,是非经过不知难”。父亲经历了太多,他深知做每一件事、推动每一次改革有多难。所以在改革初期,他到处做报告,在各种报刊上发表文章。这种状况当时曾引起一些人的非议,他们说,薛老的文章重复的太多。他们不知道,薛老不是以理论家的身份在发表观点,而是以改革者的身份在呼吁、在宣传、在推动改革事业的发展。
  
    父亲和别的经济学家不一样,他同时还是党的高级干部,这一方面使他讲话比别人的份量重,有人说,薛老一发表某个观点,就好像开出一辆重型坦克,但另一方面,又让他说话非常谨慎,要遵守党的纪律,吴敬琏老师曾说,薛老的实际思想和观点其实比他表述出来的要开放的多。
  
    父亲的思想确实很解放,但他的生活却很保守。他不抽烟,少喝酒,几乎不出去参加什么社交活动。记得我小时候,那时高级干部中很流行跳交际舞,经常有舞会,父亲可能也喜欢跳,但他从不出去参加舞会,而是在家里抱着我跳,一个老式的留声机上放着“小桃红”之类的广东音乐。晚年的父亲,生活极其规律,除了散步、打太极拳,他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他平和的心态伴随了他漫长的一生。
  
    父亲是1999年7月22日住进医院的,2005年7月22日离开了他那住了六年的病房。我亲吻着他那还带有余温的额头祝福他:
  
    祝福你,爸爸,你走完了近乎完美的一生!
  
    当晚,我们走出医院,天上飘落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次日,北京大雨一天,天雨人泪,送爸爸驾鹤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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