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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上闲逛,无意间发现这篇文章,一看到文章标题就立即让我想到了你,于是转载下来放在这里,算是一种怀念的方式吧--------烟
让思念飞到天国的她身边 1................. 在伦敦机场的候机大厅,我看到一个竹制小工艺品,是一个模型小竹笼,上部有一个精巧的把手。 我好奇地翻看小竹笼的底部,上面果然有"MADE IN CHINA"的标记。 标价为5英镑。 我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站在我旁边的阿松嘲笑我:"罗轩,你脑子进水了?" 这时,机场广播正在催促飞往北京的乘客抓紧时间登机。阿松是个急性子,他拉着我说快上飞机吧。 我随着阿松进入了上飞机的长长的甬道。 美丽的空姐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殷勤地向我们问好。 坐下以后,我才发现,我的右手一直在紧紧地抓着那只小竹笼。 "喂,神经病!在英国买这么土的礼物,而且还MADE IN CHINA ,回去送人都送不掉啊!"阿松继续数落我。 我不理他,只是贪婪地抚摩着竹子那清凉的品质。 刚才猛一看见它的时候,心房就像是被一颗石子击中一般...... 飞机经过滑翔,进入了平稳的飞行。 阿松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这家伙因为要回家的缘故,兴奋了好几天没睡觉。我也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是一片竹海...... 2................. 10年前,我12岁。 妈妈突然被查出患有癌症,而且是晚期。20天以后,妈妈就去世了。安葬了妈妈之后,家里只剩下我和爸爸。 我变得沉默寡言,而且不会笑了。 爸爸沉浸在他的悲伤中,乡下的姑姑和姑父来看我和爸爸的时候,大人们才发现了我的异样。 "这孩子八成是头脑里出毛病了,让他姑姑带回乡下调养一段时间吧?" 我听见姑父和爸爸在商量。 第二天,我就跟着姑姑和姑父上了去乡下的火车。我紧紧攥着姑姑的大手,她使我重温起妈妈的温暖。 妈妈一直是个温柔细心的女人,或许如此,才造就了她的这个儿子的严重害羞和依赖性。 姑姑住的地方,是在浙江南部的山区,这儿盛产竹子,所以到处都是一片又一片的竹海,绿色带给我宁静的感觉。 在乡里当干部的姑父,很轻易地就把我安顿在乡下一所小学插班就读了。也是因为姑父的缘故——或也许,我只是暂时性的借读——所以,老师对我表现得很关照。 可是,老师的关照,却引起班上那些男生的不快,他们相当排斥我,还经常欺负我。 对此,我忍气吞声。我的同桌艾草总是帮我,她对那些欺负我的男生,总怒目而视。 班里的男生于是就起哄,说我和艾草是"老公老婆"。 艾草丝毫也没有畏惧,她还语气细细地安慰我说:"你别怕哦,他们并不坏,时间长了就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站在一片竹海前。我呆呆地看着她,我们之间相距是那么近,所以,她脸上细嫩的茸毛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艾草的肤色有玉一般的光泽,她的额头宽宽的,眼睛很大,睫毛长长的,随着她说话的声音,睫毛倏忽间一开又一合。 她的下巴有点尖,两旁吊着细细的两根辫梢,辫邵上绑着绿色冒险绳扎成的蝴蝶结,绿色毛线的辫尾,也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而轻松,轻轻地扫在她的腮上...... 是的,这百合花一般的女生,在我12岁那年的秋天,留下了一道永难泯灭的生命记忆。 3................. 秋天那么快就过去了。 山里的冬天有说不出的阴冷,我非常不适应。 我想念有着暖气的家,更想念爸爸,还有,妈妈。 可是,爸爸却迟迟不来接我回去。 我已经不习惯用语言来表达我的感受,更不习惯向大人提出自己内心的要求,所以,我的反抗方式,便是向大人赌气。 姑姑让我带小火笼去上学,我拒绝。 其实我很喜欢那种小火笼,它的外壳是用竹篾编起来的,内胎是泥的,里面放一些燃着的木炭,轻巧地拎在手里,又好玩又温暖。 姑姑叹着气,说你这头小倔驴,上课时会冻脚的! 我看着姑姑手里可爱的小火笼,心里由于动摇了两秒钟,可是我还是忍着心痒痒的感觉,背着书包冲出了门外。 几乎每个人都带着小火笼来上学,上课之前,他们全都对着火笼"噗噗"地吹着火,吹得白色的炭灰在空中四处飞舞。 大家都很快活的样子,因为这是很好玩的游戏。 艾草带的是一个和暖旧的小火笼,而且,里面的木炭放得很少,火也很小,上课的时候,她把火笼放在桌子下面中间的位置,她放一只脚在上面,让我也放一只脚在上面。 她放的是右脚,我放的是左脚。 我的左脚很暖和。 上课的间隙,我和艾草偶尔地对视一眼,我腼腆地一笑。 4................. 傍晚,我和艾草留下做卫生值日。 艾草拿着扫帚,站在桌子上踮脚扫着天花板上的灰尘,桌子上摆着一盆水,我正在弯腰擦着桌腿。 其实,扫天花板的活应当是由我来干的,因为我是男生么。可是,艾草不许,她只让我擦桌子,她笑着对我说:"我个子比你高呀!" 12岁的小男生身体还没长开,而大我一岁的艾草,个子已长到一定的高度了。 忽然,我听到"当啷"一声,接着,头顶一阵冰凉;然后,只见那个蓝色的塑料盆一下子就扣在了我的脚上。穿着布棉鞋的脚也湿透了。 "啊!罗轩,怎么办?" 艾草"唰"地一声从桌子上跳下来,她惊慌失措地叫起来。 原来,刚才艾草不小心一脚踩翻了桌上的水盆。 我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艾草像旋风一般,冲到作为上,又像旋风一样,冲了过来,她手里提着那个小火笼:"快,里面还有火呢,你先烤一下!" 接着,它又一阵风地冲出了教室。 我手里拿着小火笼,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才过了几分钟,艾草又冲了进来,她抱着满怀的枯树枝。 "来,快把桌子搬开!"她手脚极其灵活地搬开了几张桌子,在教室内腾出了一快空地来,然后蹲在水泥地面上,把那些枯树枝堆积恰里,又指挥我说:"快,火笼给我!" 我把火笼递给了她,她捡了两根枯树枝,把它们折断后放进火笼里,然后准蛛地对着火龙"噗噗"地吹起气来。 我呆呆地看着艾草的侧面,她的两腮急得通红,面朝我这边的小辫子已跑得快要散了。 不长的时间内,枯树枝就燃着了。 艾草终于舒了一口气,笑吟吟地拉我蹲下来:"来烤烤!" 火势大了起来,枯树枝被烧得"噼里啪啦直响,教室里浓烟弥漫着,我蹲在橘黄色温暖的火光里,快乐得想笑。 艾草又跑到教室外面去捡来大堆的枯树枝,她和我并肩蹲在一起,我们一起被烟呛得同时又猛烈地咳嗽起来,然后又对视一眼,我终于笑了起来。 "呀!"艾草惊呼一声,吓了我一跳。 "快把棉袄脱下来烤一烤,还有棉鞋!"她帮我脱下棉袄。认真检查了一下,只有领口部位被淋湿了。而棉鞋就惨了,一只湿了前半部,另一只几乎是湿透了。 她把我的棉鞋并排搁在火笼上面,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袄,靠近我,搭一半在我身上,另一半留在她自己的身上。 一股少女的气息向我袭来。 我小心翼翼地,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敢悄悄地大量着艾草,她身上居然没穿毛衣,而是一件已经又大又旧、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内衣,内衣的领口软塌塌的耷拉下来,我赫然看见她白嫩的锁骨上方,有两道像是鞭子抽过的血印。 "啊!"我无意识地小声惊呼起来。 艾草看着我,长长的睫毛轻轻地覆盖下来:"是我......姨打的。" "......姨?" 我终于开始吃力地说话。 "嗯,她是我小弟的妈妈。我爸爸......娶了她,我只喊她姨,不喊她妈妈!"她细细的嗓音里,透出山里孩子的倔强。 "你......妈妈呢?" "我妈妈前年生病,去世了。" 那一瞬间,我看到艾草的眼里,有一道隐忍的泪光在闪动。 外面天已黑透了,我的棉袄已经彻底烤干,只是棉鞋还半湿着,艾草坚持和我交换棉鞋穿。 她脱下脚上的棉鞋给我,我穿进去,很紧脚,我不得不弯曲起自己的大拇哥。 棉鞋里储存着她温暖的体温。 5................. 第二天,我穿上了姑姑连夜为我赶做的新棉鞋,艾草的棉鞋被我用报纸包着,放在书包里,我要还给她。 另外,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她,爸爸就要来接我回去了。 我悄悄地给她准备了一个小礼物,那就是两截粉色的丝绸带,是别人送给姑父的两个酒瓶上的,我趁大人不注意,偷偷地把它们解了下来,揣在棉袄的口袋里。 可惜,艾草整整一天都没有露面。 6................. 爸爸为我找了个继母,她是个很和善也很开朗的女人,一开始我有点别扭,但很快我们就相处得很好,我也终于喊它"妈妈"。 上了高中后,我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紧张,经常需要妈妈;来调节我们父子俩的关系。她经常叹着气说:"你们俩性格太像了,有话都喜欢闷在肚子里,不肯讲出来。" 在我漫长的青春期中,我一直都很想念一个人。 她就是艾草。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回忆起来,犹如就在昨天。 那两根粉色的绸带,已经不知被我丢在哪里了。 但它珍藏在我的心里。 我一直相信,艾草扎上它,一定很漂亮。 班里的男生总喜欢议论哪个女生最美,我总是想,谁能比得上艾草?死党阿松问我是不是有了心上人,我只是笑笑。 艾草是我心里最大的一个秘密。 可惜,姑父早已调任到了县委,姑姑和姑姑副一起搬了家。而我也因为功课的紧张,再也没有机会回一次浙南。 我因为忍受不了父亲,还因为不乐观的成绩,便向妈妈提出高中毕业后和阿松一起出国留学,死党阿松已在办理去英国。 四年的异国留学生涯,使我得到了彻底的磨练。 我不再是原来那个内向、害羞和固执的男孩了。而且,我早已在内心和父亲和解,并且给他带了一件礼物——英国烟斗。 另外还有一件礼物,我在商场的货柜前踌躇了很久,才选中了一个精美的女式手表。它或许可以代表这十年来,我心里珍藏的一个愿望...... 其实,我的本意,是想买一枚戒指。 或许,我还是胆小了一些! 7................. 和父母团圆之后的第二天,我就飞往杭州。 妈妈让我带了很多东西给姑姑和姑父,我从杭州又坐上长途客车去浙南山区。到底县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姑姑的头发已经花白了,她抬头打量着我,眼里闪动着泪光:"小轩啊,你长这么高了!瞧,还这么壮实。" 姑父在一旁乐呵呵地说:"那叫做帅么!" 我对姑姑说,想去乡下看看那些老同学。 姑父说:"没问题,明天一早就派个司机送你过去!" 那一晚,我兴奋得难以入眠,一想到就要见到艾草,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 司机小关就是乡下人,他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聊着天,他说我们班的毛永明就是他表弟,我乐了。 毛永明就是以前那个骂我和艾草是"老公老婆"的坏小子! "你真够义气!都留学生了还回来看乡下的同学!"小关由衷地夸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