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夫君郭爱平47周岁生日之际
1 我一直记得爱平最后一次住院前的几个月的那个晚上,夜里12点了,灯黑着,爱平似乎毫无睡意,盘腿坐在床的正中间,身上披着被子,见我回来,他若有所思的对我说:“其实买断挺好,用买断的钱买一辆车去跑出租一样挣钱”。 我说:“别人买断可以,你能买断吗?你的病一看就是几万块,敢买吗?”,平不耐烦的回答:“那就不看了!”感觉到平情绪低落的我就不再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平又接着说:“别的女人一天骂丈夫没本事当官挣钱,可你只要求我能好好活着就行”。 听了平的话我心里一阵阵难受,劝他睡吧,那个夜晚我的感觉虽然不好,但我万万没想到,不到两个月爱平就永远离开了我…….. 2 一个人漫无目标地上了公交车,不由自主地在北大街下了车,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要干什么,不知道要找什么或要买什么,蒙蒙细雨不愿意撑开伞,无意间进了北大街商场,那个在爱平住院后和我一起最后进去的商场,里面的商品依旧,只是柜台改变了位置,没看见糖果、山楂卷在哪里,我不敢去找,也不敢去看,我怕自己的泪会汹涌而出。也就是爱平住院的四五天,我感觉爱平这次的病重,输了一天的液体他一口饭也没吃,下午4点刚刚拔下针头的爱平坐在病床上一脸疲倦,我心里着急,建议他出去活动顺便看有什么能提起他的食欲,他穿上衣服和我一起走出医院过了天桥,来到北大街商场,面对琳琅满目的食品毫无食欲,我在一旁着急地问这问那,他始终摇头说不想吃,看见山楂卷糖果,他停了下来各买了一些。 接着我们进了“米旗蛋糕”店,爱平选了一块蛋糕我又在隔壁的“温记豆浆”店里给他端来了一杯豆浆,找了一个靠近窗子的座位坐下来,爱平的进食很勉强,看得出来他是在为我吃,他不愿意让我看着他难受。一杯豆浆喝了不到三分之一就放下了,看他这样确实没食欲,也就不勉强,想着还要赶回单位上班,不能照顾他,就建议他买些吃的带回去,爱平只选了一袋小面包。出来过了天桥,我们该分手了,突然,我有了不想离开他的念头,爱平也看着我不想让我走,快五点了,我要去办公室报到,还要去筹措住院费,两个孩子还等着我做饭,我必须回去。 忍着沉重,我果断地向北去的车站方向走去,刚走两步,爱平喊我回去,我掉头回来,见他从塑料带中取出大部分糖果山楂卷交给我说:“我吃不完,给萌琦带回去吧”,我想哭,但我还是笑着说:“原来你是给你的谗嘴女儿买的”。 北大街天桥旁边是我和爱平做了17年夫妻之后的最后一次分手,从那天起的以后时间里,爱平再也没有离开医院。爱平去世后的这四年时间里,每次我路过北大街天桥都会想起那一幕分手的镜头,每次我的心底都在不停地呼唤爱平爱平,这一切旁边的人谁也不会知道,有时和朋友坐在车上,大家谈笑风生,我却早已经思想抛锚了….. 3 爱平走了之后,抚养两个孩子的重任一下子全落在我的身上,也许是我要强的性格吧,人前我从不愿意落泪,最初的那两个月我每天戴在自己的屋里谁也不愿意见,两个孩子每天在父母那里吃饭再给我端回一份,妹妹是老师正逢放假、小朱姐刚买断不上班、嫂子也因为侄女的上学而搬到西安,他们三个人每天抽空来看我陪我,成了我的倾诉对象,特别是妹妹,记得那时侯我常常一说就是大半夜,清醒话糊涂话,说的什么我已经忘了,只记得妹妹听着劝导着,从那开始我才知道妹妹长大了,比我更善解人意。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在日记上给爱平说话,哭着说着,哭累了睡觉,醒来了再写,或者用酒灌醉自己边哭边说,每当孩子回来我就停止了一切疯狂行为,当时才8岁懂事的萌琦每次回来都要小心翼翼地爬在我身边问我:“妈妈吃了没有”,为了不让她担心就回答:“吃了”,但她总是半信半疑,一次她爬在我嘴边闻,我问她闻什么,她说:“你肯定没吃,一点饭味道都没有”,一句孩子话,惹的我流着泪哭了。晚上睡觉,上了床的萌琦又想起什么似的跑到客厅拿了些餐巾纸放在枕头底下,我问她干什么,她说给你哭时擦眼泪。我不知道别的失去丈夫的女人是怎么过来的,总之,我就是这样一天一天走过的。 爱平走了之后,我明白如果我倒下去两个孩子的生活会更凄惨,我努力振作不让父母伤心过渡,我开始自己做饭洗衣服辅导孩子功课,为了不让我的情绪耽误孩子课程,我把萌琦送到了妹妹那里上学,委托她帮我带,刚好妹妹教四年级,这样妹妹既是萌琦的老师又是代理妈妈,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学期。 刚开始自己做饭的那段时间,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进菜市场,凌乱不堪我不知道该买什么,每次一进去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因为以前这些事大部分都是爱平做的,啥东西什么价格我概不知,大家说是爱平把我惯坏了,我觉着也是。在我脑海里散醋因该8分钱一斤,但我一买人家要1块钱一斤,许多菜我叫不上名字更不知道买回去怎么吃,见小贩买给别人一个价给我又是一个价我就火,我骂小贩天生贱,谁尊重他不跟他讨价还价他就欺负谁。火暴的脾气让我无法平静,想起爱平住院前自己已经见油腻就恶心,可还是在2000年12月12日下午准备住院前还给我做了羊肉揪面片的一幕就想哭。 这么多年了,原来爱平一直不停地为我付出。每天下了班,别人急急忙忙往回家赶做饭,我却四平八稳慢悠悠回去,原因是爱平早我半小时上下班,饭他自然做了。饭是时候他也唠叨,别的男人下了班就不回家,非要等老婆回去做饭,你倒好每天吃现成的,我那时一点也不体会做饭的烦躁,笑嘻嘻回答:“那是他们做的不对”。 我知道爱平爱我,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我自己的自行车从来只知道骑不知道打气修理,有爱平呢,我的衣服也一直是他再洗,直到有了女儿,他才教育我自己洗,但我已经养成了习惯,乘他一洗衣服就赶紧把我的脏衣服扔过去,不管他说也好不说也好,总之,我知道他会给我洗。我怕蚊子咬,深更半夜只要听到我说有蚊子,他便不顾一切开灯打蚊子,直到一只蚊子也没有。为了防止他出车时我被蚊子咬,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教我如何关窗子如何用灭蚊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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