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鸹头 老爷 　　童年的许多往事，如过眼云烟，渐行渐远，惟有老爷和他做的老鸹头，扎根在我的记忆里，永难泯灭…… 　　 自打我能记事起，因为父母平日忙于田间地头，没时间照顾我，所以我便由年逾古稀的老爷整天哄着。 　　我那时很闹人，稍有不如意，便又哭又闹，甚至在地上打滚，每每此时，老爷准会把我从地上抱起，拍掉我身上的尘土，拭干我的涕泪，微笑着问：“炸老鸹头中不中？”我便马上破涕为笑了。 　　 老爷先和一团面，捏成几个鸟头的模样，然后在上面沾些芝麻，再用竹签扎好，最后放进盛满油的勺子放在火堆上面炸，四五分钟后，呈金黄色时，便大功告成了。 　　 老爷把我抱到他的腿上，眯着一双沧桑的眼，慈祥地瞧着我满心欢喜的玩和津津有味的吃。 　　 那时的我也真可笑，有一次，我把老鸹头送到老爷的嘴角，虚情假意的说：“老爷，你吃一口吧！”老爷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便猛地张开嘴，扮出要吃的样子，毫无准备的我一下子便原形毕露----下意识地将老鸹头猛地抽了回去。 　　 老爷瞅着我涨红的小脸嘿嘿笑起来，他的神情，像朵盛开的花…… 　　后来，还是我爷告诉我：我小时候营养跟不上，身体很虚，可是家里拮据，老爷只能用这种办法让我补充营养。虽然那时我们家白面少的可怜，家里一年也吃不上几回。 　　 吃完老鸹头之后，老爷常常把我背到背上，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满庄转游，走啊唱啊，我常常趴在老爷的背上不知不觉间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我在老爷的悉心呵护下渐渐长大，而老爷却在更多的付出中渐渐苍老－－岁月的犁耙将老爷脸上的沟壑犁得更深更愁，生活的重担把老爷的身子佝偻成一张弓。 　　 86年时，老爷有了我和弟弟两个重孙了，乡亲们都说老爷有福气，因为我们家已是几代单传了，到我们这一辈儿，总算有了两个男丁，后继有人了。老爷听这话的时候总是很灿烂，很自豪。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在88年那个冬季，不知道是疾病还是其它啥原因，老爷在灶间蒸完最后一锅镆后，躺在柴堆上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安静详和地走完了他坎坷苦劳的一生…… 　　 其实如今我也不太明白老爷为啥要把那样的美味叫“老鸹头”这个不好听的名字（因为老鸹在农村被看作不祥之鸟）。记得老爷说过：吃掉老鸹头，就像吃掉了晦气，可保平安呢。 　　 这不能不说一下老爷的身世：老爷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生不逢时，坎坷多难、坚韧不屈是他人生的真实写照，可能经历过的数不清的磨难，使他更加相信命运这东西。 　　老爷1914年生于宛东农村，是一个遗腹子。打小家境贫寒，青壮年时老爷经受了解放战争和抗日战争的兵慌马乱，死里逃生。建国后经受了许多天灾和人祸，62年时曾带领家人外出乞讨。文革更是一场浩劫：割资本主义尾巴，批斗……老奶等许多老爷至亲至爱的亲人都先后撒老爷而去……战争和动乱在老爷的心里烙上了永难痊愈的伤伤痕。 　　 　　 他的精神和肉体都经受过沉重的折磨打击，但不管命运有多不济，生活有多不如意，老爷都带领全家人咬牙挺了过来，然而赶上家里生活稍好一些时，却无福享受…… 　　 这就黑土地上一个普通农民平凡的一辈子。如今回想老爷的一生，更多的像是一场让人伤感的梦。 　　 而今，回首往事，每每忆起老鸹头之时，便会在点点泪光中，仿佛看到为家操劳一生，对子孙倾注一腔关爱，永远那么慈祥，那么善良的老爷正举着老鸹头，微笑着向我走来…… 　　 2008-02-06

原文00-4-29 上午 08:51:11 发表于网同纪念网  浏览：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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