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盈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 　　 　　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 　　 　　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新鲜 　　 　　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林徽音写给初生儿梁从戒 　　 　　返回目录 　　 　　---------- 　　 　　 微醉的生命 　　 　　就像林徽音写的这首稚嫩新诗般，徐志摩所处的时代，也是一个「半中半西，半新半旧」，有人缠小脚、有人穿西服的转型期社会。一般人或许已经知道中国不是世界的中心，却还没见识到西方个人主义的真面目。因此，当徐志摩伸出他那「寻找自我」的新鲜触角追求自己心爱的女人时，他便与当时的中国社会开始大战。 　　 　　徐志摩正如陆惠风教授所言：是个有才情的男人，有着微醉的文字和浓得化不开的热情，常为四周的人带来春风，就算是男性朋友，也对他爱护有加，从不与他翻脸。当「浪漫」与「爱情」结合时，常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留传人间。因此，当才貌兼备又活跃于社交场合的两个「理想中的情人」，挑起徐志摩的浪漫情怀，让他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时，他那热情的天性便肆无忌惮地解放出来，让他无可避免的谈了两场轰轰烈烈、惊世骇俗（对当时时代而言）的爱情，而完全无视于世俗及传统的束缚。 　　 　　林徽音是中国当时司法总长的女儿。她集智慧与美丽于一身，除了在诗、小说、剧本等文学作品上大放异采外，嫁给梁思成后，更在建筑、古迹保存等学术领域上占有一席之地，号称是中国第一位踏上天坛屋顶的女性，新中国的国徽也是由她领衔设计。她认为自己属于保守、理性型女性，对于徐志摩的爱，她曾告诉其子：「徐爱的不是她，而是他浪漫情绪幻想出来的林徽音」，一笔勾销两人之间没有结局的爱情。但志摩对她可始终都是捧在心上，出事飞机前往的目的地，正是她为外国领事演讲中国建筑之美的城市。 　　 　　陆小曼也是个聪明的「东方美人」，拥有英语、法语、绘画、舞蹈、戏剧等各种才华，但却因生性没有安全感，必需借助欢乐场合甚至鸦片烟填补空虚，而不能像林徽音般，把才思用于正途。她曾言「要享受别的女人不容易享受到、不容易得到的一切」。但是，当她不惜离婚而得到徐志摩后，却又回复本性，不理会诗人的痛楚，连给她的亲密家书，百封也只剩廿五封，真让后世感到惋惜与不解。 　　 　　徐志摩对爱情的执著，也同样表现在婚姻上。当时的社会仍容忍三妻四妾，但徐志摩却只愿「饮一瓢水」，忠诚于唯一的至爱，因此坚决与张幼仪离婚。他反对没感情的结合，因此在与张幼仪的新婚夜甚至整个婚姻过程，都以沉默做为抗议的表示，他和张幼仪的婚姻，事实上可说从新婚夜即宣告结束。「婚姻死了，婚即该离」，这个今日看来相当理性的观点，在当时却必需扛起「任性」、「不负责任」等评语。但为了忠于自己，徐志摩坚持离婚以终，永世背负着「中国第一对离婚夫妇」的骂名。但张幼仪事后反而感谢志摩与她离婚，让她找到另一个自己。 　　 　　 一个单纯理想主义者的失败 　　 　　然而，就像成熟社会必需经过重重关卡般，追求自我（抑或是精神伴侣）的过程中，同样也像剥洋葱般，需面对层层辛酸艰苦的考验。在结合为神仙伴侣的期望上，林徽音选择离他而去；对于幸福婚姻的等待，陆小曼也给了他一张空白支票。为迁就小曼，夫妻聚少离多；就算相聚，好热闹的小曼也没给他多少夫妻独处的时间。在逃避婚姻到欧洲游学半年的时间内，徐共写了一百封信给小曼（收集在爱眉小札），信中他向小曼诉苦，说他享受不到「世俗的幸福」，抱怨小曼要的是一只「努力赚钱供她花用的牛」，字里行间显现出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强烈失落感。 　　 　　虽然现实远不如诗人所期盼，但他却仍继续追求自己理想中的真爱，不愿放弃「拉抬」小曼。在前往出事飞机前，他还写了一封信给小曼，倾诉内心的感受，并描绘出两人未来美好的前景。但走到生命的尽头，他渴盼的精神伴侣，仍在虚无飘渺中，不曾来到他身边，与他共享生命中的美好时光。 　　 　　 「两个好女人，两个糊涂的人」的故事 　　 　　诗人与三个女人之间的故事，世人多以「两个好女人，两个糊涂的人」加以概化。但被赞为「好者」，真好吗？「糊涂者」又真是糊涂的吗？ 　　 　　拿林徽音而言，她五一岁因肺结核去世后，才入土一个月，她所选择的「理想配偶」梁思成立即与秘书结婚。这背后究意隐藏着什么故事？是因她有什么样的「不好」，让梁迫不及待的想忘掉她？还是因她太好，让梁喘不过气来，而移情于平凡的秘书（这段秘情或许在林活着的时候就已存在，也或许林生前即已知悉）？而号称「理性选择」的婚姻，究竟是对谁「好」？是她自己？还是对志摩？而这个选择对梁思成而言，是否是一种牺牲？ 　　 　　而徐志摩是真糊涂吗？他在与张幼仪离婚前，把一个裹小脚却身穿西服的女人请到家里，硬要张说出感想。当张回答「很不搭调」时，即冷冷的回以「就像我们的婚姻」。这么机巧的设计，岂是一个糊涂的人玩得来的？！ 　　 　　另一方面，被世俗认为是爱花钱、玩心重的小曼，却在志摩死后数年戒烟成功，并且终身未婚，以徐志摩未亡人之身分踽踽于世。算起来，她是前半生糊涂？还是后半生糊涂？ 　　 　　 时代的错误 　　 　　对于诗人与三个女人的情史，陆惠风以一句「男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必要去猜测」潇洒作结。本来嘛，他们关起门来谈情说爱，何劳大家站在门外偷窥，听他们谁爱谁？更何况他们的爱情所以会看起来如此错综复杂，时代背景是一大因素。他们的故事在我们这个年头，必然会衍生出不同的结局，而且平凡如斯，没啥搞头。 　　 　　唉，徐志摩，你何其有幸，生前有三女垂幸，生后又得三千宠爱于一身，让人有看不完的戏，不知你地下有知作何感想？

原文 发表于《波士顿新闻》  浏览：2463

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03/6/15 7:3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