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69号馆文选__亲友悼文 |
梅艷芳:請還哥哥一個公道 細說廿載同甘共苦兄妹情 張國榮從高處一躍而下,告別紅塵,令愛他和他所愛的人傷心欲絕。為了悼念哥哥,《明周》今期用哥哥生前親自挑選的照片作封面。 一向與哥哥情同骨肉,甘苦與共,攜手走過廿載歲月的梅艷芳,為哥哥的離世哭得肝腸寸斷,食不下咽,一班好友擔心她想不開,輪流陪著她,開解她。送哥哥走完一程,阿梅的心情算稍稍平伏下來,在周五凌晨接受了《明周》的獨家專訪,傷痛的她,為哥哥忿忿不平,她說:「請還哥哥一個公道。」 梅艷芳心情悲痛,但她仍強打精神,接受《明周》訪問,為的是要替哥哥出頭,說出心裏話,她說:「我希望大家對Leslie公平一些,現在的環境這麼惡劣,哥哥走了更令人感到痛苦,但請不要再將罪名加在他身上。 「如果他不是有病,我相信他一定不會走這條路,他是唯美主義,根本不會摧殘自己,是病魔控制了他。在他最後的日子裏,他有多痛苦是沒有人知道,我們分擔不到他的憂與痛,但也請不要在他死後再加一腳。將心比心,換了生病的是自己,又會怎樣? 「其實我們應該從正面去看這事,哥哥的離去帶出了一個信息,病人是需要關心的,他提醒了我們要多關心身邊的人,要更加珍惜親人、朋友。 哥哥付出百分二百 「哥哥生前在工作上付出百分之二百,也為這個社會做了不少事,他已經盡了藝人的責任。然而,傳媒沒有一刻放過他,他雖然擺出不介意的姿態,其實他是介意的。 「抑鬱病並不會一天便形成,是日積月累的,我覺得某些傳媒也要負上一定的責任。他的喪禮不許那些報刊的記者參與,這絕對也是哥哥本人的意願。傳媒與藝人本來是唇齒相依的行業,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那個樣子?哥哥生前,他們不放過他;死後,依然不放過他。那樣對待哥哥的人,就不怕午夜夢迴,哥哥來找他們?我在此呼籲哥哥的所有歌迷、影迷,罷買、罷看那此報刊,不要理會那些沒有良知的人,把錢留來買一些有教育性、有益的讀物好了。 「我已經很多年沒接受那個集團的刊物訪問,今後若有我的記者會,他們來了,我也會把他們請走,不要怪我絕情。我在此呼籲其他同行也盡量杯葛他們,沒有藝人的幫助,看他們又如何生存?」 覺得自己老了十年 對於哥哥的死,阿梅難過地說:「我不只覺得遺憾、內疚,而是更甚於此。他剛去世那幾天,我心痛得不會說話,覺得自己突然老了十年。我不停問天,為什麼會這樣?至今我腦海裏依然有許多問號。我的朋友和他的朋友怕我承受不來,都來陪我走過這段時間,叫我保重。很多人透過不同途徑問候我,讓我知道人間有情。」 阿梅覺得遺憾,是因為她根本不曉得哥哥的病有多重;她內疚,責怪自己對哥哥的關心還不足夠。 「哥哥是個報喜不報憂的人。遺憾地,在他眼中,我是他妹妹,他怕我 handle 不到,不想我擔心,病了也不讓我知道,只跟我說胃液倒流,身體不舒服。後來,我聽人說哥哥很不開心,情緒有問題,但我真的不知道他的情況是那麼嚴重。我用盡各種方法聯絡他,但始終未能找到他,他也不回我電話,我寫卡給他,寫了很多很多想要對他說的話,我只是想告訴他,我是多麼關心他。 「去年我完成香港的個唱後,繼續忙於巡迴演唱,其實當時我也因為工作而不開心,很希望找他傾訴。當時我是有一點點生他的氣,我只是想跟他說說,他卻不理我。現在才知道,他的心有多痛苦,他是怕我太上心,不想給我壓力。如果我再積極點去找他,或許不會這樣,是我做得不足夠。」 他主動給她定心丸 阿梅很想當面向哥哥說,但再也沒機會說的兩個字是:多謝。「從我籌備二十周年個唱的第一天起,哥哥已主動跟我說,尾場他一定出現,要替我做特別嘉賓,他這句話對我來說是一口強心針,給了我很大支持。那次的演唱會做得很辛苦,我咬緊牙齦捱過一關又一關,或許是因為我對自己要求過高,給了自己很大壓力,到了最後一場,我真的很希望跟他分享。那天他來到場館,身體已不舒服,他說他胃痛,但當他站在台上,歌迷根本不會察覺。演出後,他先走了,我沒機會向他道謝。」 哥哥疼阿梅,連旁人也看得出來。我記得八五年他的第一次個唱,特別嘉賓就是梅艷芳,他當時跟我說,那不是公司(華星)的意思,而是他的意思,「我跟她是好朋友,而她在不久的將來也會有自己的演唱會,我覺得應該有個機會讓她看看觀眾反應,對一個歌手來說,是一顆定心丸。當我聽到觀眾給阿梅喝采聲,心裏就想:『阿梅,你掂啦!』」 聽了我的憶述,阿梅說:「我跟他是好拍檔,好知己。二十年前,我們在華星一起從零做起,我只知道,有他在,我會安心一些;有我在,他也會安心一些。他第一次開個唱,我會擔心,讓我來做嘉賓便安樂了。 「我們手牽著手,共度了很多困難。當我不開心,在房間裏哭,他哄我,我便沒事了;他不開心,我也會拖住他的手,彼此扶持。」 交男友先給他過目 剛起步,他跟她一同走埠,搭飛機只是坐經濟客位,「我們坐在最後一排,把椅子間的扶手拉起,躺下來睡,他睡椅子,我便睡椅底,輪流睡。在往前衝的日子裏,互相鼓勵、關懷,再辛苦也不覺累。 「我們住酒店,房間是打通的。有一次去紐約,住在環境較差的黑人區,睡到半夜竟有個黑鬼闖進我房間,嚇得我大叫,哥哥便走過來保護我。我們也試過同床,談心事談到天亮。 「很多人都以為我很 tough,只有在哥哥面前,我可以完全做回自己,做回一個女孩子,不必裝成很硬朗的樣子,因為有他保護我,他真的是很疼很疼我的哥哥。」阿梅忽然想起走得更早的陳百強,「丹尼像我弟弟,需要我去保謢。」 再說回她跟哥哥的感情,「我們與家人的關係也很相似,有什麼開心不開心,都很少跟媽咪說。他比我的家人更了解我,我什麼都告訴他,連交男朋友也帶給他過目,他覺得好的,我會安心一些;如果他說一句『麻麻地』,我便給那個人扣分。」 以為他突然忘了她 後來,哥哥離開了華星,工作很忙,有好幾年與阿梅少了接觸,「我以為他突然忘了我,I feel hurt。後來再走在一起,說回那些日子,才知道無論他在哪裏,也把我放在很重要的位置,我也一樣。他是我永遠的哥哥,我們的關係親密到──」阿梅想不出任何恰當的形容詞,「總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表達,他在我心裏蓋上烙印。」 阿梅,哥哥去世帶來的重大打擊,她需要一點時間去復元,「我知道他不想見到我這樣,他會擔心,若他太多牽掛,不把紅塵放下,是很難去輪迴的。為了讓他走得安樂一些,我會堅強起來。」 |
原文2003-4-12 发表于《明報周刊》第 1796期 浏览:47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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