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胡铁生经人介绍，来到了丰子恺先生的家中。丰子恺听说胡铁生是个“走资派”，竟然敢在这个时候登门造访“反动的黑画家”，心里不由佩服三分，一见面就问：“你这位老八路怎么了？在这种时刻还敢跟我这个佛教徒打交道？……” 　　胡铁生拱拱手：“学生从小就爱读您的画，从小就崇拜您！今天有幸见面，诚心向您讨教。” 　　作为李叔同（弘一法师）的入室弟子，丰子恺是个襟怀坦白之士，短短几句客套之后，便开门见山，直抒胸臆地说：“我画的都是小孩子画，上不了台面的。———但要谈画，首先不要迷信。许多人都自称是某某画派的传人，我画不过他们。但是，他们也不一定能画成我这个样子。” 　　胡铁生非常赞成地说：“偏爱一方是可以的，贬低另一方却是不对的。艺术应该讲百花齐放嘛。” 　　 丰子恺意味深长地说：“艺术要讲德，缺德不行。” 　　 “对的。”胡铁生从丰子恺手里接过刚沏好的茶杯说：“我们共产党人最讲德，也最讲实事求是，佛教在历史上一直起着重要的作用。” 　　丰子恺微笑：“真正做到实事求是不容易啊，凡事还是与人为善的好！” 　　胡铁生见话谈得投机，便按事先的约定，把带来的画，请丰子恺点评：“这些都是我的习作，请丰老指教。” 　　丰子恺仔细读了一遍：“画得可以，望多画、多多画。这样吧，你再画一幅，我题款，我们合作如何？” 　　于是，胡铁生便在丰子恺的面前画了起来。在泼墨中，丰子恺及时指点、纠正并说明道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一幅花卉画便画了出来，丰子恺题了款、钤上印，两人又推心置腹地谈了一阵子。 　　临别时，胡铁生向丰子恺鞠躬致谢：“打扰了，耽误您不少宝贵时间。” 　　丰子恺谦虚地说：“你今天敢到我这里来就是看得起我，不必客气。”并再一次强调说：“艺术要讲德，做人更要讲德……” 　　丰子恺所重视的，也正是胡铁生所追求的。心契意合，胡铁生不禁情动于中，频频点头……

原文1999年1月11日 发表于《新民周刊》  浏览：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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