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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贻孙纪念馆
中国古代文献_中国古代文献~集部_118401号馆文选__激书

激書卷一(二)

贺贻孙

  激書卷一(二)
  
  造物
  天下之治亂,人事之平險為之也。人事之平險,人心之明昧為之也。方其治也,人樂其生,樂生極則嗜欲多,嗜欲多则爭競起,爭競起則人事險,人事險則殺機發,而治者反亂。及其乱也,人憂其生,憂生極则思慮苦,思慮苦則敦厚作,敦厚作則人事平,人事平則殺機息,而亂者反治。治象在樂,而樂生於憂;亂象在憂,而憂生於樂。憂樂平險,相為循環,而治亂生殺之機隨而應之矣。邇者南北兵争,山賊大起,荒陬老幼橫被屠戮,積骨成丘,流血沸野。彼方之人撫膺長號,謂夫造物不仁至是極也。有負薪老父從而解之曰:此生民自取之災,人心自蘊之禍,而殺機往復,必然之理也。造物曾何咎焉?彼方人曰:若是,則造物於生死為無權乎?老父曰:彼非無權,乃無心也。請試言之,大凡自小視大者易夸,故以人視天地,常見其盈;自大視小者易忽,故以天地视人,常見其虧。今以蚍蜉蚊虻仰而视人,则人其最大者矣。然人之视蚍蜉蚊虻也,能物物而體恤之乎?能物物而噢咻之乎?並生相殘,同類相滅,能物物而調燮之乎?吾手之所觸、吾足之所踢、吾口之所嚥,能物物而矜全之乎?雖大聖人,我知其有所不能也。造物之視人,亦猶聖人之視物而已矣。是故極人之眾,極名都大邑生齒之數至於千萬而止,嘗試登九層之臺,升百尺之杆,俯視城郭人民,蠢蠢然猶蚍蜉也;及其躋華嵩登泰岱,翱翔大白祝融之巅,低徊峨眉熊耳之上,其视神州赤縣生齒熙攘之盛,惟有黑壤一色、青烟數縷而已。蓋踞地愈高,则視大如小;置身愈曠,則視有若無。然則物生之得喪、時事之升沈、英雄豪傑之成敗,自達人視之,不過蠢蠢者自亂自擾、自平自傾於青烟黑壤之内,而於己之性分無與也。又况乎憑虛御極、逍遙無為於冥漠之表如造物者,豈其廉纖細瑣施、愛憎恩怨、喜怒偏黨於黑壤青烟之内哉?蔽山之牛鬬於平林,兩敗俱殪,七日盡腐,萬蟲蠕蠕,穴於膚間,衎然飽、油然適也。俄而狐狸拽之、鳥鳶攫之,牛蟲兩者併吞於其胃胵,化為糞穢矣。方牛之死,不知其生而為蟲也;方蟲之生,不知其死而為狐狸鳥鸢之糞秽也。生機之来,造物所不能自已;殺機之反,造物所不能自禁。其為牛為蟲、為生為死,自以血肉相賊,為報為復,於理數之常,而豈造物者作意驅之以為虐哉?豈惟牛蟲,彼夫大樹之蠹,與薪俱焚;敗醯之蚋,與甕俱湔,造物不能使蠹不傷樹而蚋不貪醯,則亦不能使樹不焚、甕不湔而蠹蚋不死也。然則今日之人心溺於樂也深矣,今日之人事習於險也甚矣,因樂成險,因險釀亂,因亂召殺,人自召之,人自受之。造物既不能使人不習險、不溺樂,又安能使天下保治而不亂、長生而不殺也哉?彼非不能,彼蓋以不能者為至能也!其不能者,無心之所以成化;而其至能者,陰陽所以不測,而元會所以不已也。造物不暴其至能者,以尸天地之德,而但示其不能者,以任眾人之咎。其咎愈眾,其德愈神。此造物所以愈大,而眾人所以愈小也。
  
  戒智
  世之所謂智人,皆愚人也。以其知謀人而不知自謀,知勝人而不知自勝也。知謀人而不知自謀,是目之不見睫也;知勝人而不知自勝,是斧之不自克也。夫惟不知自謀,於是謀人而反為人所勝、為人所謀,而我不自知。即以我之所以謀人者反而謀我,而我終不自知也;為人所勝而我不自知,即以我之所以勝人者反而勝我,而我終不自知也。吾故曰:用智者皆愚也。蓋嘗讀春秋戰國之書,諸凡謀人勝人之術,不可勝紀。約略言之,大端有四:一曰攻瑕,一曰恣敵,一曰嘗敵,一曰堅忍。當時君臣皆用此四者,展轉循環,相謀相勝,而皆不自知。請得舉而言之:昔者郧人與隨絞州蓼四國伐楚,鬬廉曰:郧人軍其郊必不戒,且恃四國之至也,必無鬬志。吾以銳師犯郧,郧必敗。郧败,四國離矣。此所謂攻瑕之智也。楚人既已試之郧而勝矣,其後城濮之戰,晉胥臣以虎皮蒙馬先犯陳蔡,陳蔡亂而楚之右師潰。州來之戰,吳公子光以銳卒先犯胡沈與陳,胡沈與陳奔,而楚之全軍皆覆。晉人與吳人之所以攻楚者,即楚人之所以攻郧也。晉人與吴人,皆用楚人謀郧之智以勝楚。晉吳既勝楚,而楚人不自知也。昔者越王知吳王之有侈心也,乃賂太宰嚭,使之伐齊,吴悦其言而伐齊,既已勝齊盟晉而驕矣,因而滅吳。此所謂恣敵之智也。越人既已試之於吳而勝矣,其後越王無疆欲伐齊而有侈心,齊人陰令辯士說無疆曰:大王不伐楚,大不王,小不霸。無疆亦悅於其言也,舉兵伐楚,齊乃入越。齊湣王滅宋覆燕,燕王畏而尊之,啟其侈心,湣王悅於燕之尊己也,遂欲窺周室而朝諸侯。燕人乃使樂毅約諸侯之兵伐齊,齊幾以亡。燕人之所以恣齊者,即齊人之所以恣越;齊人之所以恣越者,即楚人之所以恣吴。燕人用齊人謀越之智以勝齊,燕既勝齊,而齊人不自知;齊人用越人謀吳之智以勝越,齊既勝越,而越人不自知也。昔者智伯欲伐夙繇,陽與之親,而遺之以大鐘,因而滅夙繇。此所謂嘗敵之智也。智伯既已試於夙繇而勝矣,其後韓欲與趙魏共分智伯之地,乃與智伯以萬家之縣一;魏欲與韓趙共分智伯之地,乃亦與智伯以萬家之縣一。韓魏之所以嘗智伯者,即智伯之所以嘗夙繇也。韓魏用智伯謀夙繇之智以勝智伯,韓魏既勝智伯,而智伯不自知也。昔者夫差因姑蘇之敗,泣血自誓,每出入,輒使人呼曰“而忘句踐之殺而父乎”,则謹對曰“不敢”。焦勞勤勵,謀之三年,然後報越。此所謂堅忍之智也。夫差既已試之句踐而勝矣,其後夫椒之敗,勾踐卧薪嘗胆,弔死問喪十餘年,然後報吴。勾踐之所以忍夫差者,即夫差之所以忍勾踐也。勾踐用夫差謀越之智以勝夫差,勾踐既勝夫差,而夫差不自知也。當其謀人而勝人也,若或牖之;及其人以我之謀人者謀我、我之勝人者勝我也,若或蔽之。此非智於前而愚於後也,又非前之智至後而有時而格也,又非後之用智者其時與地便於前日也。貪能令人瞀,躁能令人昏,計慮深於憂患,而神志耗於安樂。夫是以用智而反愚也。今夫明鏡所以常照者,以有時匣而藏之也。使終日用其明,而不止塵垢或蒙之矣;莫邪所以常銛者,以有時鞘而收之也。使終日用其銛,而不止缺折或隨之矣。是以謀人者不用其謀,而用人之所不能謀勝人者,不恃其勝,而恃人之所不能勝。斯可謂善用其智者也。
  
  全勇
  蓋聞全於慈者不必博爱也,全其慈之性而已,性全则愛不期博而自博矣;全於勇者,非必服猛也,全其勇之天而已。天全,則猛不期服而自服矣。性天之間,慈勇之大原也。東門吉生,豫章之勇士也。崇禎壬午,與僧遊秋山之麓。忽林薄間有物,從吉生背躍出,搏其肩。顧視之,虎也,以手捍之,虎稍却,熟視吉生,舍之,攫僧,噉食立盡。吉生徐行而歸,過予言其狀,且曰:虎擇人而食,固如是乎!余曰:虎非擇人,乃避人也。凡人之所以能勝物者,勝之以氣而已。氣强則猛獸避焉,氣弱則蟻蛭制焉。古之養氣者,卑萬乘,藐大人,凌霄漢而薄日月,何況於虎哉!吾聞虎之食人,必乘其懼,是以老子曰“猛獸不據赤子”。老子非謂猛獸爱赤子而不據也,以赤子無知而不懼,故不據也。而子瞻亦曰“猛獸不攫醉人,必坐而待其醒,然後攫而食之”,子瞻非謂虎待醉人醒而食之,謂待醉人懼而食之也。彼赤子與醉人,豈有力足以制虎哉?不懼則天全,天全则氣定,氣定则莫邪無所施其威,而爪牙無所肆其毒。養氣者如赤子焉物莫能傷之矣,如醉人焉物莫能傷之矣。何者?恬於所傷,故莫能傷;恬於所懼,故莫能懼也。子其勉乎哉!吉生曰:如子所云,则古之卞莊子桓石虔,其制虎也,亦可謂能養氣者乎?余曰:是勇也,是養氣者之所出,而非氣也。夫人氣勝足以鼓勇,而好勇亦足以傷氣。鼓而勿傷,是在養之而已。古之人固有養其勇於進前,亦有養其勇於退後者矣。其勇於進前,惟不懼也,譬如神龍之不匹、鷙鷹之不雙、狻猊之不群,彼惟養其專氣,而能以進為取,以前為功夫,是以進前而不懼也。其勇於退後,亦惟不懼也,譬如神龍將飛而潜身試躍、鷙鷹將擊而卑躬戢翼、狻猊將攫而蹲身踞伏,彼惟養其全氣,而能以退為進,以後為先,夫是以退後而不懼也。不懼者,人其所以不懼者,天也。天人所合,智謀出焉,進退前後,鬼神且莫能测其端,而况於人與物乎。嗟乎,天下多事,其搏肩而傷子者,豈獨虎哉!吾有以進子矣:子而勇冠百夫,吾將進子以養勇矣;子而氣豪一世,吾將進子以養氣矣。非舍氣而更求所以養勇也,但能養氣,而養勇之道,固已兼之而無遺矣。何則?養勇而養其勇之所自出,斯天全,而勇亦全也。
  
  圖大
  狃小而拘於墟,此不善為小者也。善為小者,不為小也。圖大而失其居,此不善為大者也。善為大者,不為大也。不為大,故知大之無餘於小;不為小,故知小之非不足於大。鯤之大也,其势在水,其用在化。挾三千里之水而不能化,水失其勢,魚蝦且得以其小者傲之矣。化而為鳥,鲲之善為大也。鲲惟不自有其大,是以化也。鵬之大也,其势在風,其用在息。摶九萬之風而不能息,風失其勢,鷃雀且得以其小者傲之矣。息以六月,鵬之善為大也。鹏惟不自有其大,是以息也。故知鯤之能化、鹏之能息者,斯可與為大為小,可與語大語小,可與語無大無小矣。而吾有怪於李秃翁之語大也。秃翁好大者也,其言曰:余家泉海,海魚入港,潮退而不能去也。集數百人,持斧斤,升梯登魚背,斫割連數百石。魚故無害,須臾潮至,翻身摆尾,悠然而逝。以為魚之大者莫過此矣,則又有大焉者一魚出海,初視之,如雲如霧,俄焉霧散雲開,見海中有魚,如大行王屋,虧蔽天日,白晝晦冥,綿亘蜿蜒,莫窮其際。從東徙西至,朞月乃已。則是魚也,奚啻三千里之鲲而已哉!豪傑之士亦若是魚而已矣!嗟乎,秃翁则誠豪傑也,然徒知豪傑之能為大,而不知聖賢之能不為大也。不觀之龍乎?當其鼓浪升天,排山倒海,霖雨萬里,而非其德;洪水九年,而非其怨。此可謂大矣,及其化也,時為人焉,時為蟲焉,時飄為葉焉,時擲為棱焉,時絡為絃焉,時藏於指爪,時潛於肩臂焉。方其為人為蟲也,與其為龍,無以別也;方其為葉為梭為絃也,與其為飛為躍為腾,無以別也;方其在指在肩在臂也,與其在天在淵在渚,無以別也。彼自有所以為大為小為卷為舒者,而人乃以區區小大之形、琐瑣卷舒之狀求之,是豈知龍之為龍哉?故夫龍之為龍,不可見也。惟不可見,故曰神龍。龍而神焉,斯固董父所不得而豢,劉累所不得而畜,朱萍漫所不得而屠,夏后氏所不得而醢,張茂先所不得而食者矣。彼且噓吸陰陽上下星辰,卑崑嵛、薄蓬萊,而猶昭昭皇皇,為人所見焉,猶需飲食、求嗜欲而為人所豢焉畜焉,則必至於撄患被害,而為人所屠且醢而食之然後已。故夫屠醢之禍始於豢畜,而豢畜之辱始於可見。由此觀之,凡龍之可見而可豢可畜可醢可屠而可食者,皆憑其大者,以傷其性而賊其真,名雖為龍,而未離乎魚鱣之類者也。豈惟龍哉,惟鳳與鵬亦不可見也,凡鳥之大而可見者,玄鹤乎黄鵠乎,皆未離乎鷃雀之類者也。豈惟鳳與鵬哉,惟麒麟與騶虞亦不可見也,凡獸之大而可見者,犀象乎熊羆乎,皆未離乎犬豕之類者也。嗟乎,秃翁惟其欲為泉海之魚,是以撄禍而不寧。使秃翁不為魚,而為龍為鳳為鵬為麒麟為騶虞,世人安得而禍之也哉?
  
  憐才
  天與我以才而人褻之,人之罪也。天與我以才而我自褻之,我之罪也。褻才之罪,豈獨人哉,即馬亦有然者矣。往者吾邑城北劉翁有馬,生駒,昂首而長嘶,多鬣而蹄齧。翁甚惡之,里中相馬者皆莫議也。有大腹賈見之,三顧而不忍去,踵門償其價三百金,翁喜過望,與券。既成,徐而問曰:客之急市吾馬,何為也?曰:良馬也,可行千里。可教之戰,且献之内廐也。曰:長嘶何也?曰:不能通其志也。曰:啼齧何也?曰:不能盡其才也。曰:其長何也?曰:馬八尺為龍,其長猶未艾也。翁唯唯,已而告之曰:吾南方之養馬也,稍長,則{豕貴}其首、雕其蹄,今悉如法,可易制矣。客艴然變色,頓足失聲曰:已矣,無所用矣!是黑龍之精也,其性剛烈,不制於人,制之则不能千里矣!索還其金,太息而去。翁始悔恨,試以凡馬馭之,猶日行三四百里,他馬不能及也。及崇禎癸未,余里周生有白馬,朱鬣,日食稱一石,雖百夫莫能制也。周生曰:是無用而多費吾稻。牵於湖南五達之衢,市焉。會逆賊張獻忠猝至,掠生與馬而去。賊將有善相馬者,見而驚曰:此千里馬也,眼有紫豔,口有紅光,其齒鋸如虎,其首擎如鹰。教之戰,天下莫能敵也!教成,以獻其偽主,被以錦韉,蓆以文茵,饑食人膏,渴飲人血。馬乃奮躍長鳴,自以為良遇也,破長衡、入吉袁,衝突馳擊,所向披靡。歸而論功,赐號曰兔食三品料。遇周生於塗,瞠然如弗見也;取芻豢以飼,則蹴而覆之,若饫膏粱而弗屑也,若挾贼寵以相驕也,若怨憾疇昔之不見知也。居無何,官兵恢湖南,賊將走渡洞庭,舟破,馬與賊同溺死焉。賀子曰:是皆馬之不幸也!向使二馬生於盛隆,遭逢知己,騰躡風雲,馳驅日月,豈不為當世所用、後世所稱哉?是故駕辂車而鳴和鸞,则黄帝之翠黄、禹之飛兔腰褭,而穆王之白{減木}山子也;服戎辂而飾繁纓,则魏武之絕響影、唐太宗之拳毛白蹄也。若夫空谷白駒、野廄黄骝,猶得以優游閒曠之身,與深山之鹿、秋後之兔同其高逸。惟不幸而無知者,遂為人所褻,使牧竖傭奴操羁紲而鞭箠之;又不幸而所知非其人,失身自褻,遂甘為賊用而不恥,且舉故主豢養之恩而仇之。嗚呼,可傷也已!雖然,求良馬者必在冀北,大江以西非其產也,乃百年之内,彈丸禾川,龍種再出焉。然则天下未嘗無千里馬,其混迹槽櫪,為人所褻,而因以自褻,漏於余見聞之外,蓋不可悉数。而況於人乎!吾是以於二馬而興憐才之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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