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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惇曧纪念馆
中国近现代文献_中国近现代文献~史料_115822号馆文选__宾退随笔

宾退随笔(五)

罗惇曧

  宾退随笔(五)
  
  ◎记书吏
  
  清世曹司不习吏事,案牍书吏主之,每检一案,必以属书吏。朝以习常为治,事必援例,必检成案,自开国以来二百余年,各部例案,高与屋齐,非窟其中者末从得一纸。书吏皆世其业,一额出,争以重金谋得之,蟠踞窟穴,牢不可拔。书吏执例以制司官,司官末如之何。吏遂藉例以售其奸欺,故以吏起家者恒富。都中有“东富西贵”之谚,盖吏多居正阳门东与崇文门外,恒多华宅;京曹则多居宣武门外也。时谓有清之弊在吏、利、例三者恒相因,冯林一桂芬《校庐抗议》言之有余痛焉。
  
  户部书吏达千余人,为至盛。次则吏部、兵部。文武官补缺必待部准,吏因缺之肥瘠以求贿,贿不至,则多方驳之,或延阁焉。故外吏得缺有“到部打点”之说。打点云者,即贿吏之谓。若铨缺,则后先之序,有年资限之,吏则按籍以求金,若由他途以易之,则必费巨金;有时为例所缚,巨金亦无力焉。循年资而得者亦鲜。吏、兵二部之书吏,索贿及于补官而止,视户部则大远矣。户部之权,在各省之核销。军兴时,军费之报销,相出入恒百数十万,故核销一案,往返驳辩恒至逾年,或数年,督抚将帅,深知其意,故报销时恒预计打点之费。一案恒费数十万,少或数万,司官之掌印、主稿与书吏朋比分之,贪黯之堂官亦恒所染指;而书吏实为枢介,此为其最大者。他凡发饷拨款,罔不由吏手,吏皆有所沾濡,故称阔书办必首户部。工部公事最闲,然朝廷有大兴作,则部员、部吏乃大获利。刑部、礼部向称穷署,所获不丰,独遇会试或大婚丧,则礼部乃骤忙。
  
  光绪二十九年,长沙张尚书百熙长吏部,首倡裁书吏之举,时论皆谓至难,张毅然为之。选新入署司官,行书吏之事,两月余,乃大定。他部乃渐效之。户部既改称度支部,乃独迟,然卒至各部裁书吏尽绝,皆自张创之。
  
  庚子拳变,百官奔亡,独书吏不散。乱渐定,有建言例案太繁,宜毁之。有旨命御史陈璧往户署择毁焉。至日,户部书吏悉列诸案塞大堂,高与檐齐,告陈璧请编阅。陈既穷于术,语吏择其要存之。吏言无非要者,仍请择焉,倘误毁要者,公任其责。陈不得已,一以付吏,使择毁其残缺者,用以复命焉。
  
  自顺康以至同光二百余年,书吏之运乃止于丙午之改官制。前此则虽以曾国藩、左宗棠之勋业束于部制,不能不为书吏屈,及丙午废吏制,乃无复孑遗,则时会为之也。
  
  书吏见司官称老爷,旁立白事;然司官不敢开罪于吏,惧掣其肘也。军机处称供事,实即吏也,无俸金,三年一列保,异常劳绩,历三次,凡九年,恒至道员,或出任官。而司官外转,为之属,则上官具旧属,刺投焉,属下不敢受也。如光绪间,陆嘉以供事至长芦盐运司,而军机章京凌福彭方守天津府,须堂参,陆乃先以旧属礼谒凌,凌仍尊以上官,是其例也。
  
  ◎记部曹
  
  清制官缺,皆一满一汉,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盖沿明制,置满尚书一、侍郎二,汉尚书一、侍郎二。其下设司,皆满汉分缺,年资深者以次递补,有终岁不入署而得补者。其办事之名曰“乌布”,清语也。司中满人掌印,汉人主稿,不相紊。满人恒以语言、衣饰相耀炫;掌印恒不谙文理,解书押而已。然事必决于掌印,主稿承旨而已。汉人出身科目,积资至主稿而止。当未设丞参以前,各司而上则侍郎矣。尚书、侍郎皆为翰林坐致之地,部曹无与焉。故资深者惟盼京察,京察三年一举,获记名道府,则冀外转得美缺而已;自外官复入为尚、侍者百不一二焉。而翰林自登第,居京师,幸不夭折,则必至侍郎,故翰林恒卑视部曹,即同年同乡,其间亦各为泾渭,故新进士视失词馆为大戚,庶常散馆改部曹,有坠溷之叹。至光绪末叶立外务部,继立农、工、商、学、邮传等部,设丞参,取部曹之资深或外官之道府擢之,于是,部堂始易人。科举既废,翰林无典试之荣,乃争求调部。部曹乃嗤翰林为冷官,反睥睨之,盖物极则反之理也。
  
  当六部时,吏部为最尊,吏、礼两部曹皆进士无他途。军兴鬻爵至滥,独吏、礼两部无资郎之迹焉。工部、刑部资郎至多,部员皆至千余人。
  
  凡分部者,先日由本司书吏具牒请上任期,至日,司堂设公案,两吏夹案立,捧朱笔请标某日高揭上任大吉,群吏贺焉,诸役齐声叩喜,资郎则以为至荣矣。吏导拜各司,至门不入,对门一揖而去,至丙午改官制后,此习渐废。
  
  掌印、主稿,列坐堂皇,书吏撰稿至,印、稿取其数目字,或按名笔点之,书吏肃退,则公事毕矣。新入署之司官,至则隅坐,无过问者,故鲜入署。如必欲习部务,则每日至隅坐,久而久之,印、稿见其人面熟,偶一垂盼,渐试以小事,无误,则渐引而上之,舍此末由自进。
  
  旧制,冠带入署。终年趋公者,自晨迄暮,无不冠带也。自唐绍仪为外务部侍郎,便衣入署,始戒司官用便衣,学部、邮传部效之。张之洞管学部,命仍冠官帽,逮之洞殁,乃始不冠。
  
  丙午新官制,一尚书、两侍郎,不分满汉。前此则满汉六堂,亦常有以大学士管部为七堂者,一堂独主部政,号为当家。满人权力恒出汉人上,故皆满尚书主之,汉尚书伴食而已。四侍郎则更不事事,有半月不入署者。若管部为满中堂或汉尚书而兼军机大臣,则实权在管部或汉中堂;管部满尚书兼军机,则满管部不能过问,盖视地位与权力而生异同也。非当家之堂官,司官来请画稿,不敢细阅,谓之画黑稿,有作堂官数年不知部事为何物者。
  
  往例,堂官至,则衙役呵殿而入,惟工部则司官均趋门外站班,若外官之于上司焉。他部皆否,但有呵殿耳。丙午后,新部无之。
  
  堂官至,则掌印、主稿率全司司官鱼贯而出,至堂檐下,书吏捧稿,每人而授之,使呈堂焉。受之者莫知内容,亦勿庸知也。至堂上,则堂官整冠迎之,立而画行,司官雁行立。画毕,敬还司官,不敢久阅以烦司官也。有问,则印、稿肃以对。对毕,率其曹出,有随班上堂数年不得与堂官交一语者。
  
  掌印佩印钥为至荣,恒以绣荷包佩垂腰间,以自表异。掌印未至,印不得启,汉人终身无佩印钥者;有之,则在丙午后矣。
  
  进士以主事分部,恒至十余年或二十年始补缺;若捐班者,白首不得补。光绪变法后,限阙始破。
  
  满汉不分缺,自外务部始。及丙午改官制,满汉之界乃破,独都察院仍存此制,迄于清亡,时汉满额缺仍不相紊。
  
  部曹有俸给,极微,自外务部始定津贴,其他新部效之。丙午后,各部亦踵起,然厚薄不一,迄于清亡未画一也。
  
  翰林院为储才地,大学士、尚书、侍郎出焉,督抚、藩臬出焉;大臣非翰林不得谥文,盖至重视矣。嘉道以前,名臣多出于翰林;咸同后,手定大难者,胡林翼、骆秉章、曾国藩、李鸿章皆翰林也。然以大位可坐致,翰林习惫恧而安固陋,求通博宏重之选又极罕觏,故光绪末叶翰林院遂废矣。
  
  国家既重视翰林,而求之不以其道,其取之也以楷法,文之工拙弗计也。既而考试,差又凭小楷之工拙以衡去取,学政、主考之得失,实考校此数小时小楷之工拙,而授之以衡天下才之权,其奇谬可笑莫此为甚。然行之二百余年,虽有神智不能越也。
  
  新进士殿试用大卷,朝考用白摺,其立法初意未尝不计文之工拙也,其后阅卷者偏重楷法,乃置文字不问,专重楷法。此钞胥之事,录事、供事、书手所优为者也。一字之破体或一点之污损,皆足以失翰林,为终身之恨。此之流毒,实道光间大学士曹振镛种之。振镛在枢府,宣宗以阅疏太烦为苦,振镛教以挑剔小过、误字,加之严谴,则臣庶震慑,可不劳而治,宣宗纳之。其后,廷试亦专剔误字,无复衡文,桎梏天下之人才,纳诸无用之地,振镛之罪也。
  
  阅卷大臣以奉旨派充时名次先后为序,谓之“宪纲”。如位在甲,则手取第一卷为第一;位在乙,手取第一卷为第二;如大臣八人,则位庚、辛者所取第一为七、八也。而甲所取之第二,按宪纲宜为第九,不可紊也。间有破例者,如翁同与徐树铭同充阅卷,翁甲而徐乙,徐为翁之师,翁乃以元卷让徐是也。潘祖荫以门第才学凌驾同列,亦间有占前者。光绪己丑,阅卷大臣为李鸿藻、翁同,翁得费念慈卷,欲以状元畀之。商诸李,李已得张教谦卷,坚持不可易。翁争不已,乃两置之,而改为张建勋、李盛铎是也。进呈后,多照原拟,亦间有更动者,如光绪乙未,萧荣爵拟状元,骆成骧拟传胪,进呈后,德宗见骆卷起语“臣闻殷忧所以启圣,多难所以兴邦”。时方新败于日本,德宗大感动,乃以骆魁天下,而萧改第四是也。
  
  乾嘉以来,朝、殿卷无齐脚之说,自道光后,文不齐脚者概摈不录,于是齐脚成为惯例。咸丰庚申,张之洞廷对,发挥时事,历引先朝圣训,皆三抬写,得一甲第三。其后有效之者,或误引圣训,或抬写错误,致失馆选,故不敢轻效也。
  
  凡朝殿试及考试差时,预揣某官可充阅卷,则先呈字体以便其别认,出场后,将前四句写出,飞马走递朝房中所曾托情之人,谓之“送诗片”。洎科举既废,留学生殿试亦公然仿效,不为怪也。
  
  光绪间,有尚书裕德者,每充主试或阅卷,见文中有犯其家讳者,则肃衣冠深礼毕,将卷阁置不复阅矣。故遇裕德主试时,有知其家讳者,恒戒所亲勿误触之。
  
  翰林散馆考试,留馆者不必在名次之高下也,名单进呈时,候皇上朱笔圈出,有高列而不留馆者,有以枢臣之力以二等获留者。
  
  三鼎甲先授职,不俟三年散馆,即可得试差为学政、主考,故科名以鼎甲为最荣。光绪末叶,设进士馆,使鼎甲以下皆肄业其中,进士皆大怫。诸翰林以不得即散馆考试差为大戚,怨张尚书百熙甚深,是时张方为管学大臣也。
  
  ◎董妃 董小宛
  
  吴梅村《清凉山赞佛诗》盖暗指董妃逝世,清世祖伤感甚,遁五台为僧,语甚明显,论者向无异词;独董妃即冒辟疆姬人董小宛一事,则冒鹤亭(广生)辨之甚力,盖小宛为水绘园生色,不愿为他人夺也。
  
  《赞佛诗》:“王母携双成,绿盖云中来。”又“可怜千里草,萎落无颜色。”屡点“董”字。“南望仓舒坟,掩面增凄恻。”盖董妃生一子,先妃死,故云(《三国志。魏邓艾王冲传》,字仓舒,年十三,建安十三年疾病,及亡,哀甚)。“名山初望幸,衔命释道安。预从最高顶,洒埽七佛坛。灵境乃杳绝,扪葛劳迹攀。路尽逢一峰,杰阁围朱阑。中坐一天人,吐气如旃檀。寄语汉皇帝,何苦留人间。烟岚倏灭没,流水空潺。回首长安城,缁素惨不欢。房星竟未动,天降白玉棺。惜哉善财洞,未得夸迎銮。”盖世祖幸五台不返,祝发为僧,朝中以大丧告。所谓“房星竟未动”言帝实未崩也。又:“澹泊心无为,怡神在玉几。长以兢业心,民彼清净理。”又:“纵洒苍梧泪,莫卖西陵履。”皆言帝出家未尝崩御也。
  
  陈迦陵《读史杂感》第二首亦专指此事,曰:“董承娇女”明言董姓也。曰:“玉匣珠襦连岁事,茂陵应长并头花。”盖董妃卒后半月,而世祖遂以大丧告天下也。
  
  圣祖四幸五台,前三次皆省觐世祖,每至必屏侍从,独造高峰叩谒;末次则世祖已殂,有霜露之感。故第四次幸清凉山诗云:“又到清凉境,岩卷复垂。劳心愧自省,瘦骨久鸣悲。豪雨随芳节,寒霜惜大时。文殊色相在,惟愿鬼神知。”所感固甚深矣。
  
  冒辟疆《亡妾董小宛哀辞序》云:“小宛自壬午归副室,与余形影交俪者九年,今辛卯献岁二日长逝。”张公亮明弼《董小宛传》云:“年仅二十七岁,以劳瘁卒。”其致疾之由与久病之状并隐微难悉,盖当时被掠于北兵,辗转入宫,大被宠眷,用满州姓称董鄂氏。辟疆即以其被掠之日为其亡日也,非甚不得已,何至其致疾之由与久病之状隐微难悉哉。
  
  辟疆《影梅庵忆语》追述小宛言动,凡一饮食之细,一器物之微,皆极意缕述,独至小宛病时作何状,永诀作何语,绝不一及。死后若何营葬亦不详书。仅于《哀辞》中有云:“今幽房告成,素幡将引,谨卜闰二月之望日,安香魂于南阡。”数语而已,未足信据也。
  
  《忆语》云:“余每岁元旦,必以一岁事卜一签于关圣帝君前,壬午签得‘忆’字,云:”忆昔兰房分半钗,如今忽把信音乖。痴心指望成连理,到底谁知事不谐?‘比遇姬,清和晦日,金山别去,姬卜于虎邱关帝庙前,愿以终身事余,正得此签。秋过秦淮,述以相告,恐有不谐之叹,余闻而讶之。时友人在坐曰:“吾当为尔二人合卜于西华门。’则仍此签也。姬愈疑惧,乃后卒满其愿。到底不谐,则今日验矣。”按:小宛若以病殁,则当作悼亡语,不当云“到底不谐,今日验之”语也。
  
  最后一则云:“三月之杪,余复移寓友沂友云轩,久客卧雨,怀家正剧,晚霁,龚奉常偕于皇、园次过慰,留饮,限韵作诗四首,不知何故,诗中咸有商音。三鼓别去,余甫着枕,便梦还家,举室皆见,独不见姬。急询荆人,背余下泪。余梦中大呼曰:”岂死耶?‘一恸而醒。“又云:”姬前亦于是夜梦数人强之去,匿之,幸脱,其人尚狺狺不休也。讵知梦真而诗谶,咸来先告哉?“(按:此当是实事,讳以为梦耳。《忆语》止于此,以后盖不敢见诸文字也。梅村《题董白小像诗》第七首云:”乱梳云髻下妆楼,尽室仓黄过渡头。钿合金钗浑弃却,高家兵马在扬州。“盖指高杰之祸也。第八首云:”江城细雨碧桃村,寒食东风杜宇魂。欲吊薛涛怜梦断,墓门深更阻侯门。“若小宛真病殁,则”侯门“作何解耶?岂有人家姬人之墓谓其”深阻侯门“者乎?)
  
  又《题董君画扇诗》,列《题像诗》后,即接以古意六首,亦暗指小宛,词意甚明,编诗时具有深意。第二首云:“可怜同望西陵哭,不在分香卖履中。”第四首云:“手把定情金合子,九原相见尚低头。”盖谓姬自伤改节,愧对辟疆也。第六首云:“珍珠十斛买琵琶,金谷堂深护绛纱。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则意更明显矣。向读梅村此诗,多谓为梅村自伤之作,词意多不可通,无宁谓指小宛之为近也。
  
  龚芝麓《题〈影梅庵忆语〉》(贺新郎词)下阕云:“碧海青天何恨事,难倩附书黄犬。藉棋日酒年宽免,搔首凉宵风露下。羡烟霄破镜犹堪展,双凤带,再生翦。”所云“碧海青天”、“附书黄犬”、“破镜堪展”皆生别语,非慰悼亡语也。董妃之为董小宛,证佐甚繁,自故老相传已如此。鹤亭为水绘园旧主,必欲讼辨,未必能胜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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