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献_中国古代文献~集部_363号馆文选__李温陵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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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温陵集卷之十八 道古录上(四)
夫皇皇求财利如恐后时者细人之事也故曰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今者身居大人之位心有君子之思而屑屑然与细人同其皇皇真是可羞或对曰人生处世以财为命一日无财便去不得安得不急但能顺其自然行其所当然不贪多不争兢于此行财之中即是行义之地物我兼得益见其美何羞之有予谓此中亦难言若果有行义之心又本是重义之人则虽终日言利亦是终日行义也但此等之人绝少多是托名行义而实藉以为利者比之专意为利者尤为可羞之甚而方自以为得计则益贱耳故世之君子只宜抽身财利之外不染不淄乃得脱然无累不得假行义以自托也然世之所以为财役者亦起于多欲耳心志之欲太广耳目口鼻之好无穷故虽匹夫亦不免干聚敛也其实一匹之夫一匹之妇衣食之供所费几何本自易足而自不肯足反曰众生以财为命其没于财也固宜用健曰此等势利之人本无足言若是圣人安得有一毫利欲之心哉予谓此言亦非也夫圣人亦人耳既不能高飞远举弃人间世则自不能不衣不食绝粒衣草而自逃荒野也故虽圣人不能无势利之心虽盗跖不能无仁义之心故伯夷能让千乘之圣人也闻西伯善养老则自北海而往归之太公本鹰扬之圣人也时未得志则自东海而来就养于文王皆以为势利故也淮阴虽长大而寄食于漂母利也陈平本穷巷而门外多长者车辙势也以此观之财之与势固英雄之所必资而大圣人之所必用也何可言无也吾故曰虽大圣人不能无势利之心则知势利之心亦吾人禀赋之自然矣盗跖至暴横也然或过孝子之庐则不入或闻贞士之邑则散去或平生一受其惠即百计投报之不少忘此皆仁义之心根于天性不可壅遏而谓盗跖无仁义之心可乎吾故曰虽盗跖亦有仁义之心但就其多寡论之于是乎有圣人又有盗跖遂至悬绝耳若五分势利五分仁义便是中人中人可移而上下故习不可不慎习与盗跖居则所闻所见皆盗跖而终身遂为盗跖习与圣人居则所闻所见皆圣人而终身遂为圣人故天下唯中人最多亦惟中人为可移此圣人所以重于习也而师友之所系为不轻矣若夫上智下愚之不移者亦岂必十分仁义而后为上智十分势利而后为下愚哉但于势利上加一分便不可移而之上但于仁义上加一分便不可移而之下葢此一分者皆天之所独厚仁义加一分便是中人以上是天之所以厚上智而使之不可移也势利加一分便是中人以下亦是天之所以厚下愚而使之不可移也故上智下愚只争一分耳上智虽曰只重一分然即此一分便有泰山之重不可动摇矧可移夺耶下愚之势利虽曰亦只重得一分然即此一分便有河海之深不可倾竭矧可移夺耶故曰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自能学而时习传而必习也又曰吾末如之何也矣所谓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而自然同恶以相济积习以至此矣是亦习也习之而愈上不可复下习之而愈下不可复上遂亦各成就至于十分耳故曰习相远也此又上智下愚不可移者之所习然也呜呼其初也本只有一分之差若不远而甚近故曰性相近而其终遂至于十分差别一为圣人一为盗跖天渊悬绝也如此吾子无他度量只自度其一分者是多一分势利乎抑多一分仁义乎多则不可移易矣不多而仅仅五分无有轻重是正可移是正可习吾大为吾子喜之 晋川曰德性问学前辈分作两事所以有朱陆之辨今言尊德性即是问学似信不及且德性既尊一了百当何又有许多枝节广大精微安在何处温故敦厚何处下手如此修德只了得自家何便能宜于上下关国兴败既以身当国何又得自保其身明哲保身如公似矣又何益于天下国家乎终日劝劬手不停披目不废卷问学道矣又安在其尊德性乎多少不知问学者其居上为下或语或默亦自合时而迀阔道学执古板任已见激变致忿予窃惑焉且今守空寂者闭目凝神通不理会学问是又何说而号为道学者人各守门户以粗心浮气为广大以琐屑细务为精微以卑已畏人为不骄以怕事徇人为不倍以负气多言为兴邦以包羞忍辱为能容以全躯苟免为保身之明哲又何贵于学而又何益于天下国家也卓吾曰人之德性本自至尊无对所谓独也所谓中也所谓大本也所谓至德也然非有修道之功则不知慎独为何等而何由致中何由立本何由凝道乎故德性本至尊无对也然必由问学之功以道之然后天地之间至尊至贵可爱可求者常在我耳故圣人为尊德性故设许多问学之功为慎独致中故说出许多修道之教中庸一书皆圣人修道之教也道问学之事也此道问学与尊德性所以不容有二也岂可谓尊德性便不用道问学乎正欲人道问学以尊吾之德性耳是故德性本至广也本至大也所谓天下莫能载是也而又至精焉至微焉精则虞廷之唯精微则虞廷之唯微而中庸亦曰夫微之显曰莫显乎微其所以状吾德性之精微者至矣极矣夫广大也而又精微不可以见吾德性之尊乎德性本至高也本至明也虽昭昭之天不足以比其明苍苍之天不足以拟其高者也而又至中焉至庸焉中则无东西南北之可拟无方所定位之可住是故不得已焉强而名之曰中中则人皆可能诚则本自无息所以为万世不易之常千古不朽之德者在是非庸而何夫高明也而又中庸又不可以见德性之尊乎德性之来莫知其始是吾心之故物也是由今而推之于始者然也更由今而引之以至于后则日新而无敝今日新也明日新也后日又新也同是此心之故物而新新不已所谓日月虽旧而千古常新者是矣日月且然而况于德性哉其常故而常新也如此又不可以见德性之尊乎博厚如地虽足为厚未足比吾德性之厚也是犹为自上而之下也更由下而之上则可以筑九层之台也可以造凌霄之宫也可以建凌云之阁也所谓弥坚而愈不可钻又极高而愈不可仰者矣何其所厚者愈敦愈固其所谓礼者又日隆日崇乎是谓忠信之足以进德也充实之可以光辉也敦化之自然川流也德性之尊又不可见乎合而观之皆德性也而人不知所以尊之是故有道问学之功焉苟不知问学之功则广大谁为之致精微谁为之尽高明谁为之极中庸谁为之道而所以温所以敦又谁为之哉故圣人重问学焉重问学者所以尊德性也能尊德性则圣人之能事毕矣于是焉或欲经世或欲出世或欲隐或欲见或刚或柔或可或不可固皆吾人不齐之物情圣人且任之矣故曰以人治人若夫不骄不倍语默合宜乃吾人处世常法此虽不曾道问学而尊德性者或优为之故圣人之意若曰尔勿以尊德性之人为异人也彼其所为亦不过众人之所能为而已人但率性而为勿以过高视圣人之为可也尧舜与途人一圣人与凡人一自今观之文王非大圣人乎羑里之囚身几不保虽文王亦有时而不知默之足以容也幸而有散宜生辈独出奇计脱西伯于虎口然身虽幸免又不免陷君于不义矣且夫子自谓居上不骄是也夫居上犹不可骄也况隐而在下者乎然孺悲不见足矣胡为乎取瑟之歌阳货不拜足矣胡为乎瞰亡之往谓夫子为骄固不乭谓为不骄吾亦未敢信也以此见圣人若论处世亦多有不合众人议论处矣然亦何足以窥圣人而又何足以病圣人乎独保身之云明哲之云学者似未可遽以借口也盖此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者云耳若既食君之禄仕人之国则国尔忘家公尔忘私其义也岂可嘿嘿以取容而曰我欲为明哲乎且夫子又不曰臣事君以忠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事君能致其身乎彼道学者独窃此以自文是贼道矣噫欲处世而身致治乎者恐别有经纶之学在未可以大学之道为迂缓而不讲也方今圣天子在上贤公卿在下食禄任职报主竭忠保身之说非但不可言之于口而亦不可萌之于心若有此心便是不忠此何时也岂春秋时邪夫子不幸而当其时故惓惓以明哲为言然比干剖心夫子且大以为仁岂可遂谓夫子好明哲而复责比干以不能保身欤况今又何时矣只可责食禄者或未甞有尊德性之功则可苟能尊德性矣而曰不能委身事君者未之有也大抵身家之念重则君父之念轻或名义之念重则君父之念亦轻虽有高下其为不念君父一也以故情义不通上下间隔古今皆然谁肯自而任不称年高而志昏惰苟不知归则贬斥随之矣此于明哲本无交涉也大抵中庸一书专言尊德性之事此则尧舜以来相传之学夫子不能异也大学一书专言大人之学虽庶人亦未尝不明明德于天下者此则夫子独得之学千古圣人不能同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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