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1年朵云轩春季拍卖会上，将上拍一幅郑板桥的立轴《墨竹图》（以下简称余本墨竹）。该图纵167厘米，横92厘米，水墨纸本。画有翠竹三竿，竿身皆淡墨。竹根部复以深色墨又添新篁两枝，篁枝细柔而有弹性。画的中心是垂垂竹叶，浓淡相间，似有远近。画幅左边长题："余家有茅屋二间，南面种竹。夏日新篁初放，绿荫照人，置一小榻其中，甚凉适也。秋冬之际，取围屏骨子，断去两头，横安以为窗棂。用匀薄洁白之纸糊之。风和日暖，蝇触窗纸上，冬冬作小鼓声。于时一片竹影散乱，岂非天然图画乎！凡吾画竹，无所师承，多得于纸窗粉壁日光月影中耳。"钤印三方，曰"郑燮之印"、曰"乾隆东封书画史"、曰"歌吹古扬州"。 　　 　　令人激动不已的是，此画中的长题画款，居然是郑板桥生前自刻本中第五辑"题画"中的第一则（1）。此段题画，对于研究郑板桥的艺术创作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值得重视。傅抱石先生1961年所著《郑板桥试论》一文，即以此为依据，而肯定郑氏的艺术"没有孤立地从形式笔墨--临摹古人入手，而是首先从生活入手。" 　　 　　与2000年朵云轩秋拍上之《兰竹图》相比，细审之下，颇觉相似：首先皆属郑氏画竹大幅，数竿墨竹兀自凌空独立，计白当黑，画面充斥着一股蓬勃向上的张力。其次在构图上，布局左疏右密，上开下合，左置画款长题，以求衡于画面之轻重。可以说，这种构图是郑氏十分得心应手的图式。《墨竹图》作于乾隆戊寅年（1758年），而《兰竹图》则在癸末（1763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兰竹图》传承了《墨竹图》图式，并臻于完美。 　　 　　笔者偶然翻阅藏书，意外得见郑氏《墨竹图》（以下简称衙本墨竹），画中的题诗赫赫有名："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这是郑板桥任山东潍县知县的时候，送给巡抚包括的一幅墨竹，断其创作年月，应在1753年之前（2），在创作时间上虽早于余本，然与兹堪称姐妹篇。衙本墨竹的布局章法，与笔者以上所论郑氏风格完全相吻合，差别只是在竹竿之多少上。从细部看，余本竹结不着意画出，此与衙本绝似。其二，竹叶画法作"介"字，势成"之"字形；新篁枝梢画法稍有不同：画小枝余本皆先按后提，笔势朝上。而衙本多笔势向下，但也有一、二枝竟与余本相类。而其三，也就是最为精彩的，可作余本同衙本互为连襟之契点，谓之"画眼"者，在于题画款中一个"声"字！余本"冬冬作小鼓声"同衙本"疑是民间疾苦声"之"声"字，字体笔势完全同出一辙。至此，笔者见衙本如见余本，见余本尤见衙本也！ 　　 　　"乾隆东封书画史"是余本《墨竹图》之一钤印，笔者以为郑氏用之则别有其隐意。据《郑板桥年表》：乾隆十三年（1748年），乾隆帝东巡，以郑氏为书画史，卧游泰山绝顶四十余日。郑氏遂引以为豪，特镌此印。笔者不难想象此时五十开外的郑氏，"老夫聊发少年狂"，春风得意。然时隔十年之后，去官五载，友人新丧，在这当口再钤此印，只恐心境犹如奉旨填词、"助我凄凉"罢。 　　 　　注：（1）《郑板桥集》"题画"，上海古籍出版社1962年1月版。 　　 　　（2）《郑板桥年表》：乾隆丙寅（1746年），先生自范县调署潍县。（乾隆癸酉）是年春（1753年），先生终以请赈忤大吏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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