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二年八月四日，姐姐因病去世，生命巨轮顷刻间颠覆，凛然而决绝。长久以来，我不能面对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姐姐还太年轻，奈何天妒之。悲呼痛哉！为姐姐写祭文的念头由来已久，时至今日，姐姐离开一年多了，鼓起勇气写下只言片语，以志纪念。 　　 一、祈福 　　 姐姐一生爱憎分明，悲天悯人。她总是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别人，把伤痛和烦恼自己扛。母亲做手术那年，为了不让刚参加工作又远在北京的我担心，她没有透露一点消息，独自承担照顾看护之责。凡此种种。姐姐进入重症监护室以后，我去探视，她似乎读出了我眼里的焦虑，强忍痛苦，涨红了脸，笑着说：“没事，你们别担心”。当晚，她开始昏迷，堕入无尽黑暗之中。抗争七天七夜之后，她永远地离开了，不肯成为生者一丝的拖累，也没有给亲人留下一丁点的机会。那句话，成了她人生最后的遗言。佛陀说，历苦集灭道乃得解脱。印顺法师说，有情为继往开来的瀑流，有情生命，生生不已，三世流转。年幼时听姐姐跟同学探讨人生的意义，她说：“死一点也不可怕，只是睡一个长长的觉”。相信姐姐早有慧根，了悟生死。为姐姐祈福：愿一路走好，在另一世界里过着恬静淡然的生活。为亲人祈福：远离烦扰，保守福祉。 　　 姐姐在京住院至去世的那段时间，很多朋友克服暑期交通不便的困难，忙前忙后，操心受累。姐姐大学同寝室的姐妹唐丽艳、吕忠庆，茅文娣，杨敏，张英基，刘静到京，每晚潜心求佛，夜不成眠。郝庆园、李永军、王言英、沈丽军、韩宝利、郑君红等，不离左右，找医生、托关系、想办法。张桦、李英、刘兴华、薛丽等，一直守候在医院。牛锦宏、周国石、张孝杰、张淑贤、张杰、程苹夫妇、张振杰、宋学、王丽等到医院探望。逊克同学于淑鹏、吴艳等连夜驱车赶往大庆参加葬礼。还有白丽、徐公和、冯玉敏、李立红、张海岩、黄海威、姜立伟、宋连庆、李素琴、魏铁群、梁开军等等……我试图记下每个名字，难免会有错漏，仅代表一点敬意。生命短暂而情义无价，为朋友祈福：愿好人一生平安。 　　 二、回忆 　　 二〇一二年七月七日，是父母金婚纪念日。我老早就联络哥哥、姐姐，打算搞次聚会，给二老庆祝共同走过的半个世纪。全家人克服各种困难，从各地赶往北京，哥哥不计成本订到头等舱机票，嫂子明实从韩国赶回来，姐姐、姐夫搭上了晚班飞机，龙龙从青岛乘动车，家珩在成都买到站票，加上锦玉和东东，十一口人聚齐了。恰逢姚绵涛在北京上党校，也赶来庆祝。那天聚会气氛很好，姐姐精心制作了摄影展板，配以优美的文案，大老远背过来。母亲动情地讲了话，连平日话不多的父亲也说了几个故事。但是，姐姐是忍着病痛来的，她早在六月底就病了。姐姐发短信说：我病了，去不了北京了，由宝林代表吧。我回说：病了就好好治，别让宝林来，好有个照应。可她打了吊瓶感觉好些，还是飞过来参加了聚会。也许冥冥中有神灵指引，姐姐跟这个家庭四十余年的因缘将尽，她是来做最后的告别的。 　　 高考结束以后，感觉考得很不理想，心情郁闷。母亲说，到大庆散散心吧。就这样我和郑延金住进了姐姐家在六厂的蜗居，一扎就是一个月。姐姐、三姐轮流带着逛公园、买衣服、下馆子。记得姐姐家里有一台组合音响，我喜欢的不得了，买来各种磁带不停的听。玩得开心，日子过得就快，高考分数下来了。姐姐高兴地告诉我：“一表没问题啦！”我的忐忑心情也彻底释放了。那个夏天，姐姐已有七、八个月身孕，恰逢小区断水，姐夫每天背水上五楼，姐姐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还要上班。那时候姐姐家并不富裕，加之婆家、娘家亲戚多，姐姐、姐夫每个都尽力照顾周全。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真不懂体谅。 　　 哥哥梁琦比我大十岁，考大学早，工作也早。待到姐姐上大学以后，家里只剩一个小孩，虽然占领小书房很高兴，可也觉寂寞。打那时起，每年最盼望的日子就是寒暑假姐姐放假回家了，每次我都去客运站接她，有时信息不通畅，要连着接上三、四天才接得到。姐姐回来我甭提多高兴了，她不但烧得一手好饭好菜，而且能带回有趣的书籍和好吃的零食。一九九一年的夏天，我在车站接到了两个人：姐姐带回一个帅气的哥哥。我大方地叫了一声“小韩哥”，心想姐姐有了男朋友，兴许以后再不需要接站了。倏忽转念间，二十余年过去了，“小韩哥”成为家庭里重要的一员，是姐姐深深依恋的丈夫，是父母所倚重的女婿，是外甥的父亲。虽姐姐已不在，但宝林永远是我的姐夫。 　　 姐姐比我大六岁，从小学起就是学习尖子生和文体活跃分子，学业上，她不但跳了级，而且直到高中毕业几乎全部考第一名；她学舞蹈，谈吉他，写诗歌，参加文艺演出，俨然是当年逊克县的一颗小红星。我崇拜姐姐，姐姐疼爱我。我刚出生时姐姐就能取牛奶，我上托儿所了就送饭，有一种肉菜粥味道极好，至今仍能想起当时喝粥的情景。再长大点教我背诗词，“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犹在耳际。学前的我经常跑去学校看姐姐上课，喜爱读书也多少受到姐姐的熏陶。 　　 姐姐管我叫“喜弟儿”，叫了三十多年，叫到我成家立业，还没听够呢。如今这饱含深情的呼唤，只能在梦里重温。 　　 　　克于癸巳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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