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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欲静而风不止
昨天是“腊八节”,是母亲七十二岁生日的日子。母亲生于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八日(腊八日),也是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的日子。母亲卒于二00四年三月六日(农历二月六日),葬于二00四年三月八日(农历二月十八日),正是春天,“春天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就连母亲告终之日也被人们暗传为“儿要顺,儿要发”……。 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姑且可以说,我是一个不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因为我相信意识的存在,这不是什么信仰的问题,我是说,意识是否是物质的一部分,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命题,或许,意识原本就是物质的一部分。还有关于迷信的说法,我觉得也应该辩证地看,当自己的亲人远离尘世而去,我们都宁愿相信他们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们仍然是和我们心灵相通的,变一个说法,也就是他们永远都活在我们的心里!母亲走过她那坎坷而又安详的一生,从此驾鹤西游,到极乐世界去了…… 心灵感应也应该是存在的,从母亲生病到离世到现在六年多个日子里,不止一次的让我感到心灵感应的存在。或许,从科学角度讲,这也许是某种未被发现的能穿越时空的波吧?还有我们平常的眼皮跳,总会联系到某一件事情的发生。 2004年2月14日,星期五。凌晨五点多我就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心理总是一个念头:回家。回家,回家,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在我以前的生活中还没有如此强烈的想要回家的感受!这里我想回的家是指父母和弟妹在那里生活过的家,也曾经是我生活过的家。不过我知道,今天要召开行务会,这是我就任临泽支行行长后召开的第三次重要会议,理智告诉我应该明天回家。 早晨八点多,媳妇突然打来电话,说妈妈昏迷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爸爸一起把妈妈背到床上。我突然浑身无力,六神无主,如此严重的消息几近让人无法承受。但媳妇说,这种现象是大脑缺氧,经过休息就恢复了。开始不让告诉我们,怕吓着我们,他此时正在给妈妈喂稀饭。当时情况下大脑缺氧的确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一方面我家的平房正生着火,排烟不是太畅,再加上母亲得肺癌,满腔胸水压迫着肺部,缺氧是说得通的。如果真是癌病反映,我就第二天回家,起码也给母亲一个安慰。 十几天前医院的大夫告诉我,说你母亲癌细胞已经发生大面积转移,每天仅凭在医院打几瓶参脉功能药是无及与事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疗法,只能维持,你们就准备后事吧…… 第二天我回到家,白天看母亲的情况还算可以,但晚上就喘地厉害,不过这在以前也常常发生。我并不知道母亲再同病魔做最后的抗争,这是作为儿子的不孝。第二天晚上看到妈妈的状态还算可以,只是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似无大碍,我也准备第二天回单位上班,但对母亲的病放心不下,第三天上午父亲烧火,弄得满屋子烟,我们赶紧把母亲搀扶起来,母亲坐着,神情极度疲惫无助,我问母亲要不要和亲戚们通电话或者接来,母亲突然泪水像大雨般流下,口里喃喃地说“叫来,叫来。”我突然心理一惊,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赶紧帮母亲接电话。费尽周折打通了北京的大爹大妈,老家的二爹二妈,内蒙的姨妈,母亲先后与他们通了话,自始至终说“让他们保重自己,好好活着……”,从未提及自己的病情,也未提及永别了只类的话……。 下午母亲让媳妇找来理发店的人给自己理了发,并说自己要干干净净地走, 晚上母亲胸口的痰很多,呼吸像拉风箱的声音。因为平房不隔风,再加上烟熏火燎,对母亲的康复影响很大。母亲的病情没有发展,虽然有一种莫名的阴影笼罩着我的心,但仍然觉得好转的概率较大。晚上我一直为母亲搓着膨胀的肚子,帮她顺气,我看到母亲是昏迷的,偶尔能答应一声,偶尔翻一下眼,找来的医生说已经病危,肺泡已经不起作用,供的氧气也基本不吸收了,并说,去哪里治疗也一样,只有延续生命,并示意我们应该准备后事。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令人无法接受,措手不及,我掩面哭泣,并通知亲戚,以防不测。 亲戚们陆续都来看望了。舅舅的儿子哭得很伤心,他们的父亲去世得早,他小时候基本都受到我母亲的照顾或资助,因此和我母亲的感情很深,几天来他对母亲悉心照顾,无微不至,比我们还心细,也许在他心目中母亲就是他们的妈妈。 并告诉我们,按农村的风俗,人是不能去世在外面的,否则庄里人不让进村,即便让进,也得请阴阳先生作法,杀公鸡滴血引路才能让亡魂进屋,否则有孤魂野鬼门神等重重阻挡,提醒我们尽快把母亲送回家。但我们还存在一丝侥幸,万一能坚持过了冬天,或许又能多活几年。住院第三天下午,母亲果然好转,思维也很好,胃口也行,还和大家说笑,能和父亲及孙子们通电话,此情此景,大家都很高兴。不过,我突然感到一丝不妙,我听说过回光返照,母亲好转得过快,我赶紧给主治医生打电话,问这情况是否真是回光返照?主治医生说:“我不相信所谓的回光返照,好转就是好转,清醒就是清醒,说明药起作用了,你们应该高兴才是。”于是我们决定继续治疗。 晚上我,媳妇和妹妹轮流值班,替母亲换老年人尿不湿,凌晨两三点钟是母亲最难过的时候,第一天晚上我守护时,就差一点去了,医院紧急抢救才又好了,之后我终于承认母亲这次真的过不去了,她就像旷野里的一点忽明忽暗的烛光,随时都能被风吹散。 后半夜是我和媳妇看护,母亲还给我俩说梦话,说她去了一个地方,四周都是方方正正的小房子,还有许多小小的人,他们把母亲抬在轿子里,说是选她当主席了,要抬她去当领导,她说自己当了一辈子工人,从不想当什么主席,于是跑来跑去,但始终跑不出那些房子的包围,讲着讲着,还指着病房玻璃窗说,外边有很多人,吓得媳妇赶快拉上了窗帘。 四五点的时候,母亲又数说着娘家的每一个地方,我尽量想把妈妈的思维领回来,但似乎达不到目的。凌晨六点妹妹来换班,妹妹说,当时真想叫我来,母亲鬼话连篇把她吓得不轻。不过,当天晚上远方娘家的小表哥似乎感受到什么信息,给屋里的人说,舅母来了,快出去迎接,然后他们出门去烧纸迎接她了。听起来很唯心啊,但事情就是这样。 二、子欲孝而亲不待 我其实也是想多在家照顾父母大人,本打算休假后就领着父母去旅游,据我所知,母亲最远只去过四川的弟弟家,父亲到比母亲多去过很多地方,但这几年也再没有去过临泽之外的地方,因此我的如意算盘就是带着父母游,以显孝道。然而……唉! 《汲古阁本琵琶记》:“孔子听得皋鱼哭啼,问其故,皋鱼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春秋时孔子偕徒外游,忽闻道旁有哭声,停而趋前询其故,皋鱼曰:“我少时好学,曾游学各国,归时双亲已故。为人子者,昔日应侍奉父母时而我不在,犹如‘树欲静而风不止 。’今我欲供养父母而亲不在。逝者已矣,其情难忘,故感悲而哭。” 没有带着母亲去远行,这是儿一生的遗憾!如今我想带您去天府之国游览,想带您去敦煌莫高拜谒,想带您去风尘乾陵感怀,想带您去海角天涯踏浪……然而,这一切都成泡影,您撒手人寰,留给儿子无尽的感叹! 有一篇流传很广的网文:“如果我们在一个平凡的家庭长大…如果有一天,我们发现父母不再爱吃青脆的蔬果…如果有一天,我们发现父母喜欢吃稀饭…如果有一天,我们发现他们过马路行动反应都慢了…如果有一天,我们发现在吃饭时间他们老是咳个不停…如果有一天,我们发觉他们不再爱出门……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们要警觉父母真的已经老了,器官已经退化到需要别人照料了。如果我们不能照料,我们千万千万要常常探望,不要让他们觉得被遗弃了……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棘刺上,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暗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声,曲终而命竭。”“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有能力或者有时间赡养孝敬时,亲人却已故去,实在是悲哀遗憾的事情。” 人不能吃后悔药,当在医院知道母亲将不久人世时,我才知道这是我能尽孝心的最后的时刻了,我不能让自己的遗憾变得更深更重,给母亲一个完美的送终也是一种良心的补偿吧。 公元2004年3月6日,12时30分。66年前的这一天,历史上发生了什麽不知道,而在今年的这一天,我家发生了山崩地裂般的大事,我亲爱的母亲大人永远的离我们而去了!我已不能肯定母亲是否还有呼吸,想着母亲还有一丝脉搏跳动,想着生命的信息肯定还在一滴一滴往母亲的血液中流淌,邻居刘姨姨很快给妈妈穿上寿服,理好头发,然后静静地守在妈妈身旁。家里其他人各忙其事,有通知人的,有确认墓地的,有打扫棺木的……。 阴阳先生来了说是快三天,他算定只有第三天上午出殡才是最好的时辰,阴阳是绝对的权威,我们无条件服从。母亲入棺前后都没有化妆,但竟然容光焕发,貌如一个慈祥的智者,让人诧异,阴阳先生看母亲仪容清美,就让大家来看母亲的遗容。事后先生说,他很少让大家瞻仰逝者的容颜的,但你们母亲的面容很好,因此才容许大家看看的。关于母亲的遗容为什么那么美好,我一直在猜想,可能是临终才拔掉氧气,还有室内给母亲保持了温度,总之,母亲留给儿孙们最后的映象竟然是那么美好,事后我说妈妈比演员还漂亮。我们随乡入俗,第三天上午12时左右按当地的方式土葬了母亲,那天风和日丽,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但过后的几天却风雪交加,寒冷刺骨,到处都是冰雪积水和泥泞。看来母亲是心疼我们儿女们,她在世时一直给我们爱和温暖,去世后也怕冻着昼夜守孝的我们,仅停留了三天就安然上路了。 西风凛 ——悼念吾母仙 泥阳风之凛凛兮,孰叹息乎增伤。 亲母逝乎仙庭兮,吾垂泪之夜央。 怅怅然之告慰兮,同圣地之佛骨。 黑河源之浩淼兮,我悼歌以哀唱。 祁连山之苍莽兮,路渺渺而心摧。 梦未断之阴阳兮,悠悠然而慈祥。 云鹤回以寄思兮,隆情绵绵问沧桑。 一世多坎坷 半生粗茶饭 太懒了,《关于父亲的记忆稿》还没有写完,但现在,母亲去世六年已过,清明将至,我不得不继续写母亲,谨以此文作为儿子献给您清明节的特殊礼物! 母亲那坎坷而又宁静的一生别人可以忽略,但儿不能忘记,把它变成文字,会让我的记忆更真切,也让愿阅此文者了解一个平凡母亲的过去,以及一段关于一个平凡之人的坎坷而又不平凡的人生经历。 虽然母亲的生活大多数时间都很宁静,但和我辈甚至于和同龄人相比也算是一个多灾多难的人,因此毕竟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小的磨难不必说了,仅我所知她一生就有四次死亡经历!最后一次她真的去天国了,这在前面我已叙述,前三次死亡事件就我能记得的都是那么惊心动魄,让人感慨不已。 母亲年轻时并不漂亮,也不是什麽大家闺秀。说起来,不得不说说外婆。外婆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嫁给了一个家庭还算殷实且英俊漂亮的二婚后生,那是一段真实的听起来传奇的爱情故事,但这里已成题外话了,就让给各位发挥自己的文学想象构思那段美妙的姻缘吧,此时我的眼前只有外公高大俊美的身影,脑海只有外婆清秀优雅的姿容了。我从父母那里间接的知道,外公的家至少有四个粮仓,几十峰骆驼,一个钱楼,还有长工,至于外公家是否欺压过乡邻我不得而知,但外公竟然没有一丝富家之子的娇气和霸气,有的却是善良之家的安逸,外公识字不多,却是乡里远近闻名的大厨,乡里人家婚丧嫁娶都少不了他的身影,他总是事后满载而归。外公遇大事就在麻绳上系一个大结,小事就系一个小结,数钱就在麻纸上划长短不一的杠杠,以记载钱数和开销。外公虽然对外人极为慷慨,使有钱出钱,有粮出粮,但是对家里人却极为吝啬,除逢年过节吃白面和面条,其余时间都吃醋糟加糠的团子和玉米糊糊,家里唯一的男丁—舅舅却是白面馒头,有吃有穿。母亲虽然是家里的老小,但是却无此殊荣……。 【蝶恋花.祭外婆】 三寸金莲未觉艰, 日月山川, 微灯点炊烟。 大家闺秀贵无骄, 一生妇道守平安。 慈祥未掩白皙面, 钗头银凤, 春风话当年。 曾记几回喃喃念, 外孙没有三分田。 母亲出生时,外公看是个女娃很不高兴,就一面唠叨着骂外婆,说她始终肚子不争气,嫁到石家后竟生女孩……,外婆一面掉眼泪,一面叹气……,还能说啥呢?外公要让人将刚出生的母亲扔到尿盆里溺死,舅舅不干了哭着喊着将母亲抢来放到热炕上,并一直守着很怕母亲再让人扔掉。在那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外公有这样的举动就不足为怪了。后来母亲很尊重舅舅,始终关心着,爱护着舅舅,并始终照料着舅舅的二个儿子傲彦,得彦……。母亲虽然是家里的老小,但是始终没有过什麽好日子,每天下地干活,拾柴拔草,小小年纪什麽活都得干,却每天只能吃糟糠拌菜的窝窝和玉米糊糊,虽然家境较好,但是却要等到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白面馍馍。生活的艰辛,却从小培养出母亲吃苦耐劳,坚忍不拔,刚强不屈的性格,直至终生。外公最终喜欢上这个倔强的小女儿……。母亲没有上过什麽学,只是上过几天高小,粗识几个字……。 母亲在20岁时嫁给父亲,外公处于对小女儿的疼爱和对以前所做的愧疚,为母亲置办了很丰厚的嫁妆,母亲是带着两大红箱穿戴嫁给了父亲……。说是二大箱穿戴,其实是自己搓麻纺线制穿戴而已。若按现在而算只不过值百来块钱而已。母亲嫁到裴家之后,依然清贫,依然春夏秋冬,春去冬来,披星戴月,日夜操持,上孝敬公婆,下扶持姑叔,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其中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59年父母随大爹一家离开了生他养他的故乡,到了安西三道沟,投靠到了五爷家,在那里即没有房,也没有地,只能靠给人家打短工来维持生活。父亲随大爹学手做裁缝活,一套衣服只赚一毛钱,夏天闷热虫咬,熬夜至天明,冬天寒冷饥饿,父母时常就睡在布料堆里来抵御严寒,整个冬天手脚被冻得像棒槌一样,痛痒难忍。母亲靠给人家搓麻衲鞋,换来几碗小米来维持生计。合作社看父亲老实,聪明,能干,肯吃苦,就找去给人家打铁,母亲依然是给人家做一些粗活来勉强填饱肚子,后来父亲表现好,被推荐到张掖工业学校来上学,母亲就一个人留在了安西三道沟,大爹一家迫于生计,听说新疆建设兵团招人就去了新疆,说是等安顿好了就接母亲去新疆,母亲就一个人又留了下来,五奶奶是一个不能容人的人,时常同五爷闹事,逼迫母亲搬出,母亲不得已只得离开,可以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无依无靠,差点挨饿受冻致死。好歹是生产队收留了母亲,让母亲给生产队放羊,套牲口,并安排母亲住在一个孤苦的老婆婆家里,有一天母亲早上起来后发现同睡在一个炕上的老婆婆已经死去,母亲再也没有地方去,只能同喂养的牲口住在一起,即不遮风避雨,又不御寒抗冻,还要起五更睡半夜地为生产队喂养牲口,干粗活,这样的艰辛实难再维持下去。为了生存,为了生活,二十三岁的母亲昂起了刚强的头,绝不向艰辛和困苦低头,听说新疆建设兵团还在招人,只是审查的比较严格,特别是不能让口里的人逃到那里去,必须要有相关的证明才行,母亲为了不让生产队发现,趁一个开会的机会,准备好行李,等开完会后撒腿就向火车站跑,等跑到时火车已经开始启动滑行,母亲慌忙扒上车就这样去了新疆。 到了新疆后,母亲在政审时,生产队的人已经追到了新疆,抓回了不少一起逃出的人,母亲是藏在一群外地逃荒者的人群中抱着一个不认识的人的小孩,才算是逃过了一劫。政审时母亲没有文化,人家不要,母亲死皮赖脸,软磨硬泡还是不行,母亲孤苦无助,呆立一边,实在没辙,这时母亲那双饱含艰辛而刚强的眼神感动了招工者,母亲被留了下来。招工后母亲要有适用期,在50年代末的哪个时期新疆地广人稀,到处需要开垦,到处需要发展,急需大量的开拓者去拓荒,母亲在这时被安排去天山去开荒种地,无论是上天山,下湖泽,闯险滩从来没有畏惧过,有一次在湖中割芦苇时,听到狼的叫声,突然被几只狼围住,人们听到叫声,分分赶了过来,狼受惊吓慌忙中从母亲的肩头扑了过去,母亲又一次大难不死。后来母亲被调回哈密大营房食堂上班,这时就有了我,文化大革命中,新疆到处是文攻武斗,哈密也是枪炮声不断,母亲晚上始终搂着我爬在床底,躲过那日日夜夜的惊恐时刻……。 70年母亲被调回了临泽在县农机厂工作,先后从事过钳工,铸造,锻焊,下料,喷漆和压面等工作,直至退休。就在粉碎了“四人帮”以后直至1984年我参加工作这个节段,先后有了妹妹和弟弟,但家境并不宽裕,上有老,下有小,依然困难不断,记得有一年快过年了,别的人家的孩子都置办了新衣鞋袜,而我们却没有,我捡了一双别人扔掉的烂鞋拿回家让母亲剪了鞋帮,在旧鞋底上上个新帮,就是新鞋了,把母亲穿过的条纹衣服洗一洗,缝起袖口和衣边,就是新衣服了。为此母亲抱着我大哭不止,夸我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我虽然调皮,但很爱学习,记得有一次我为了买一本《东方》的小说向母亲要钱,母亲翻遍了所口袋搜出了一块五毛钱,使我满足了心愿,这时候的我们就是这样生活的……。后来我工作后,家境虽然有了改观,但依然困难,别人家有了洗衣机,录音机和电视机,而我们家却只有一台30块钱的收音机,逢年过节我们只有听一听收音机来打发时间,母亲难过极了,省吃俭用,靠压面攒了一点钱为我买了一台录音机,我高兴极了……。母亲在家庭困难时期,把白面留给老人和孩子,自己却躲在厨房里偷偷吃难以下咽的棒子面和红薯面合成的窝窝头,被我看见后母亲只好咧咧嘴,漏出满嘴的馍馍渣微微一笑,含糊其词地说妈就好这一口……。上电大时母亲跌断了胳膊,却硬是从地上爬起来扭直了断臂而不叫一声,不上医院,这就是我们的母亲……。 母亲一个时期爱抽烟,试想九十年代一个留剪发头穿的确良的半辈女人抽着香烟,不管在城里还是在乡下都是有那么一点摩登的,母亲抽烟在家里一直是“稀呼景儿”,有时围着一圈人看,但母亲从来不在意,只管和大家谈笑风生。母亲抽烟是在弟弟受伤后学会的,当时母亲是为了担心弟弟的伤势,担惊受怕,排出烦恼才拼命吸烟,只是由于经济原因,她只抽最便宜的烟,到老了也是,只有我们孝敬的好烟才抽……。 母亲也爱喝茶,据说烟酒茶不分家,这在母亲这里应证得非常明显,虽然喝茶在中国是家常便饭,但母亲喝的炎茶会把人苦得窒息,我喝一口会闹得发吐。母亲不懂什么茶道,就是有茶瘾,热茶凉茶粗茶细茶红茶绿茶哈茶好茶她都喝,无道胜有道,或许她才应是真正的茶者,半钢子茶叶半钢子水不停地煮,茶叶一般都是便宜的,我们泡过的茶叶她都会一股脑倒进她的缸子里煮,特别到病退后,她可以成天喝茶而不厌,一手端茶杯,一手夹纸烟。在她最后的弥留恍惚之际,她的动作仍然是一手端茶,一手抽烟的姿势。说起女性与茶,记得我四、五岁的时候看见有女的喝茶就爱说一首童谣:“山里的女人爱喝茶,脖子里吊个瘾瓜瓜,捏捏吊着二面子,这么大的个勾蛋子。”说这童谣的时候母亲还不怎么爱喝茶,她听了就会笑得前仰后合的……。 如今母亲去了,清明节我和家人在母亲的坟周围围成一圈,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大不如以前,身体也没有以前硬朗了,思想上还没有接受母亲离去的事实,一段时期时常沉默,有时又唠叨得叫人无法忍受。清明节我们和父亲一起到坟上来看母亲,心情变得好了许多,埋怨也变得少了些。 母亲,愿您的在天之灵保佑子孙儿女平平安安,健康快乐吧!保佑父亲安康吧! 曾经作过一首词,权作本文的结尾吧—— 采桑子.清明 清影孤灯寒食去, 花扫春暮。 纸钱残飞, 梨花岸边莫忘归。 尘香飘落魂归处, 单衣风愁。 斟酒释忧, 莫教珠泪洗眉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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