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半了,本来在记忆中只是作为一种事实上的悲剧存在,但经过许多思考和回忆之后,却感觉这是一出浑身内外、彻头彻尾的悲剧!
这是个事实悲剧。2000年5月21日晚上,当我正同98级同学一起复习功课的时候,嘉渊告诉我,我们的师妹在回昌平园区的路上被奸杀了,要不要一块去三角地悼念去?当时,心里一股酸痛,说不清楚的难受——又是一个年青的魂灵远离我们而去…… 我们到了三角地,那里已经有很多人。灵堂已经树立起来,就像一年前悼念南斯拉夫使馆被炸牺牲的英雄一样。很多人在默默地看传单,很多人在默默地祈祷,更有不少人在旁边义愤填膺地纠集群众。不久,游行队伍在校园里形成了,大家声嘶力竭地呼喊口号,不停地骚动。整个校园似乎都要沸腾起来。 第二天,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来,5月19日下午,邱庆枫回燕园参加完转系考试,没有了校车,于是自己倒车回昌平园。而就在从昌平县城回昌平园的路上,被人奸杀。本来作为一起悲剧,校方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只要任由同学们举行悼念活动就是了。可是,当昌平园同学为此举行悼念活动的时候,昌平园区党委书记朱非却横加阻拦,认为非法,不许学生胸前带白花,并在人群中派出暗探,加以监视。除此之外,他还封锁消息,不让校本部同学知道,生怕闹出乱子来。后来,昌平园区同学通过政法大学的网络传到海淀,清华、北航的同学带着花圈来到北大,北大的学生才知晓悲剧发生,而这恰是北大学生发起游行的导火索。 事情过后,北大副校长林均敬发言,这只是一件普通的刑事案件,学校会好好处理,希望同学们好好学习。这话虽然中肯,但却不肯为校方起初的错误态度道歉,也不见朱非本人的解释,学生当然忍无可忍,于是发起大规模的学生运动,要求学校当局退位。这当然属于过激行为,但对压抑了多年的北大学生来说,却又是可以理解的。 事实上,22号晚上,一个朋友打电话问我,这次学生运动闹得起来吗?我当时就斩钉截铁地说,闹不起来!学生已经不是五四时代的学生,不是为了国家和民族大义而闹学生运动,这次运动纯粹是为了一种发泄,一种压抑多年的发泄。就此而知,它没有根本的动力,本身是不具有意义的。 仔细思量这件事情,本身是个惨绝人寰的悲剧。只需好好地给她以安葬,尽快抓住凶手,严惩不贷,告慰她在天之灵就够了。可校方却弄巧成拙,不顾人情礼节,不顾学生对积年以来一些政策的不满,奉行一套僵死的管制政策,终于惹成众怒,造成不可挽回的尴尬局面。 北大学生这边,也正是无巧不成书。从94年校方开始派遣第一届文科学生到昌平,轮到99级,恰是第六届。在昌平园区,虽然生活比燕园清苦了许多,但却也使人兴趣盎然。本来学生不会有什么太大不满,“桃花岛”正是读书的好去处,但90年代末的骚动时代潮流,加上浮华的心态,没有人愿意呆在类似农村的昌平园区。更有后勤管理的落后——博实分店的肆虐和校医院的极端不负责任,常常草菅人命。这一切造成了对校方的不满。积年累月无处发泄,借着这么一个悲剧事件,一切都发泄出来,无论它究竟在什么环境下。 因此,从这种意义上来说,邱庆枫成为真正的悲剧——由表面的悲剧变为彻头彻尾的悲剧。本来面对这样的悲剧,北大人应该好好反思自身存在的问题,反思自己该如何应对这样惨烈的社会。可是,北大人没有做到这一点,恰恰相反,他们只是表面尽情地发泄,尽情地宣泄曾经也有的那些委屈。而真正与此相关的合理化建议却丝毫未提。 闹了几天,校方决定在百年大讲堂设置灵堂,据说北京市领导也来祭奠。于是逐渐日复一日的祭奠,从现实的大讲堂到虚拟的网络上,处处是白色的花环和邱庆枫娇美的容颜。两周后,大家进入期末考试,事态也逐渐平息下来…… 可是这之后,又是什么呢? 师兄徐晋如在谈到这个问题时,说北大学生孤立于其他学校学生,大学生孤立于一般的平民,我深有所感。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北大学生如何孤立于平民,北大如何变成非平民的大学。可惜没有人给以回答。 邱庆枫悲剧发生后,很多北大人不是抱之以同情和理解,而是以一种怜悯和嘲笑的姿态站立在校园中央,肆意地宣泄,之后又继续做他反对的事情…… 其实这样的事情发生在90年代末的校园又何止北大一件呢?!太多的事情发生,太多年轻的魂灵含冤而去,可又有谁人去伸冤?邱庆枫事件发生在北大,是她的幸运,也是她的悲剧。幸运是在非平民的最高学府北大,有很强的影响力,可以早日抓到凶手;悲剧是她虽然一时名扬海内外,不久便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成为悲剧的悲剧…… 而中国人是善忘的。事情过了不到三年,如今的北大人,能够知道邱庆枫的还有几人?这之后的悲剧才是真正的大悲剧! |
原文2007-01-10 09:40:27 发表于新浪博客-渔阳鼙鼓 浏览:1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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