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庆枫 　　 　　　　我们素未谋面、更不曾相识，可我有话要对你说，仅仅因为歌德的那句话：“别打听丧钟为谁敲响，它在为你而鸣。”一周前的这个时刻，你刚刚离去。我不敢想象你在遭到残害的时候是如何呼叫妈妈的，不敢想象你在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刹那怀着的是几多留恋、几多绝望。 　　 　　　　小妹庆枫 　　 　　　　我来自哈佛，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北大的校训是：稳定（solidity）！哈佛的校训是：真理(veritas)！ 　　 　　　　我看了你写的诗，一首才华横溢的诗——《我要飞》。真的，你应该和你的哥哥、姐姐一起飞翔在哈佛美丽的校园里，而现在却独自走在了去往天堂的路上，现在是春天，路边可有野花，我的小妹妹？ 　　 　　　　小妹庆枫 　　　 　　　　我把你的离去告诉了很多的哥哥姐姐，下面是他们对你轻声的问候： 　　　　“她多大了？” 　　　　“她有过恋爱吗？” 　　　　“可是，她还没有过二十岁的生日呀！” 　　　　“她很可爱，是吗？” 　　　　“给她送朵白花吧。” 　　　　“哎！现实是残酷的呀！” 　　 　　　　………… 　　 　　　　小妹庆枫 　　 　　　　请允许我用这些来自哈佛的问候送你一程，好吗？ 　　 　　　　这些问候很平淡，是吗？可是，小妹，你别伤心。你可知道，这些看似平淡的问候却是发自那至真、至纯、至深的、也是最为根本的人的良知，它超越了所有的现世考虑，仅仅去表达那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所应该具有的关怀，这关怀是宁静的、清澈的，它不需要愤怒去装点、更不需要喊叫去矫饰；你可知道，问候你的这些哥哥姐姐所经历过的桩桩件件，他们知道现实的政治法则是如何将柔弱的生命化为抽象的符号，然后在生与死之间进行轻易的转化，因此，小妹，在这些平淡的问候里面有很多很多的辛酸和血泪呀！小妹，你为什么要学政治？ 　　 　　　　小妹庆枫 　　 　　　　你既然是学政治的，就会知道，权力或者金钱，是谁调往前台占据核心，这是政治家们所津津乐道的辩证法；就会知道，由马基雅维利和霍布斯所开创的现代政治法则乃是以政治和道德的分离为质性，以欲望的表达为根基。它的基本取向恰恰就是要用稳定取代德性，政客们何尝不是把这些法则僭为己用，害命以图钱、图权。而在中国，你要么玩政治，要么被政治玩，有谁曾经做出过努力在目的理性和工具理性之间找寻过统一，我不知道这是中国式的当“仁”不让，还是马克思的对立统一！！小妹，在天堂里，你可曾听到安提戈涅的怨诉？ 　　 　　　　小妹庆枫 　　 　　　　你一定知道雨果笔下的叛军首领朗得纳，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就是他，在看到孩子们身陷火海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自己的生命，而是去解救那可爱的孩子们。在绝对正确的革命之上还有绝对正确的人道主义。三角地的点点烛光是否能够让你相信这人道情怀是真实的？ 　　 　　　　小妹，我亲爱的小妹，你冷吗？那就让三角地的微弱烛光来温暖你，好吗？ 　　 　　　　庆枫，我的妹妹 　　 　　　　你说你要飞，你要俯瞰这鲜活的人世间；可是，我心爱的妹妹，哥哥劝你不要回头、更不要再回来，尽管这个尘世里有那么多善良的人们值得你留恋，你又能希望什么呢？对这个世界，小妹，我要说的只有一句话：不要绝望，但也不要希望！ 　　 　　　　妹妹，我的妹妹，一路走好！

原文2000-5-27 发表于北京大学“一塌糊涂”BBS  浏览：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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